此外,契丹殘部南遷,從先遣人馬南下到主力族眾趕到神玉山麓會合,前后歷經兩年之久,而神玉山麓相距靜江府,還有一段長逾六七千里的漫長路途要走這是經大理國與朵甘思吐蕃諸部進行茶馬貿易的商賈所確認的,而大理國近年來通過靜江府與大越交易布匹茶葉也日益頻繁,大越對大理國以西的茶馬故道有一些認識。
總而言之,世人對吐蕃高地的嚴酷高寒氣候缺乏具體的認知,就算知道契丹殘部南遷路線在川蜀以西,但也會下意識以為兩者相距極其遙遠,哪里會想到神玉山麓相距邛崍山西麓已不足千里
徐懷拿手指沾些酒水,在木案上畫出縱橫數道簡單示意川蜀等地的形貌,說道
“這是江水,這是江水經嘉州西向的支流大渡水,這是橫亙蜀地以西的邛崍山。黎州位于自嘉州西入邛崍山南麓群嶺的大渡水之畔,而大渡水穿越邛崍山之后,其上游則在傳說漢末西蜀丞相鑄甲之地打箭爐蜿蜒流淌。打箭爐傳聞乃是漢末西蜀丞相諸葛亮征討蠻獠鑄造兵械之所,位于邛崍山西麓,但實際又是吐蕃人曾經統治的木雅熱崗地區。目前契丹族眾大部還暫時停留在木雅熱崗以西的色莫崗地區,但先部人馬已經進入木雅熱崗地區,也就是傳說中的打箭爐”
聽聞徐懷此言,朱芝、朱桐兄弟二人一時間波瀾驚涌。
他們之前哪里有想到契丹殘部壓根就沒有遷入大理國或廣南西路的用意,已經準備在邛崍山以西落腳,而京襄暗中推波助瀾,實則是要打通契丹殘部經邛崍山、大渡水往來川蜀的通道。
而青羌諸部雜居的黎州,恰好占據這條通道的大部分區域。
京襄不惜費盡心機在暗中推波助瀾,徐懷又專程在此等候他們兄弟二人路過是什么用意,也就不言自明了。
朱桐下意識看了他哥朱芝一眼,見他哥緊緊皺著眉頭,沒有什么作聲,他也撇撇嘴,悶不作聲的坐在一旁。
“你兄弟二人與我相交甚久,知道我這人性情乖張,非良順之臣,但自赤扈南侵以來,我南征北戰,無一刻或忘拯萬民于水火、扶大廈于將傾之志。而京襄自我以下,無時無刻沒有人不為踐行此志拋頭顱灑熱血。自去年秋后以降,京襄又有近六千將卒戰死沙場之上,這是朝野士儒不管如何非議,都無法抹除的。我現在不知道你兄弟二人,是滿心想著做一個良順之臣呢,還是說胸臆間也有一腔磨滅不去的熱血,想著但為驅逐胡虜,粉身碎骨亦無畏”
徐懷看了朱芝一會兒,見他還是沉默不語,舉起手中酒杯,舉于眉間,說道,
“舟停江心,帆動船搖,船夫極為吃力,飲過這杯酒,我也不多留你們兄弟二人,希望一路順遂”
整件事內幕帶來的觸動太大,朱芝心思混亂,渾渾噩噩飲過一杯酒就告辭離去。
站在船艏看著朱家兄弟所乘的那艘帆船逆流而去,徐武江禁不住有些擔憂的問道“自謀京襄起,朱沆就絕然斷了與我等往來,朱芝、朱桐離開時也一聲不吭,這件事恐怕不能寄望他們太多啊”
對打通契丹殘部與內地的聯絡,黎州至關重要,而朱芝外放黎州擔任司戶參軍,看上去官職不微,卻又是唯一正而八經奉朝廷令旨進入黎州的官員黎州青羌諸部沒有一家會認京襄的名號,但只要不過度盤剝其利,朝廷的令旨還是管用的,特別是拉攏一些中小部族會有特別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