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三四千守軍沒有嚴密的組織、操訓,刀弓鎧甲不全,被三十余精銳騎兵沖潰后掩殺,甚至自相踩踏引發崩潰,都不是什么難以想象的事情。
當然,三四十余人規模的赤扈騎兵,敢直接沖擊百倍于己的守軍,赤扈人的悍勇也可見一斑。
這樣的慘敗,也必然會重創當地的軍民守御意志,而西軍也遲遲不敢跨過黃河進入汾水沿岸,也難怪這么長時間來,少量虜騎能在汾水下游往來如入無人之境了。
徐懷也無意去探究神山縣守軍慘敗的細節,又問馬方父子:
“你父子隨我去殺胡狗,馬家溝寨的村民怎么辦?”
“有一部分人要投親靠友,大部分人還是要留下來收拾寨子,趕著種當季的糧食,卻是我父子二人家破人亡,再無牽掛,可以跟著軍侯走。”馬方說道。
徐懷搖了搖頭,說道:“戰事遠非一時能休,汾水未來極有可能還會遭胡馬踐踏。胡狗之強,你們也有目睹,何況他們兵馬之多,并不在大越之下,僅我們這點人馬拼殺,還挽回不了局面,甚至河洛、關中、河淮等地往后都會相繼淪為戰區。你父子二人還是要勸村民盡早南遷。人命面前,不要吝惜房宅田地,不愿與虜兵作戰的,遷到荊湖開荒種糧,到時候繳糧納糧,也算是支援作戰,為親人報仇血恨;愿意拿起刀弓跟胡狗拼個吊朝天的,可以跟我們走,將來但有性命在,可以遷落到楚山去!”
河中四州(蒲、晉、陜、絳)二十余縣,徐懷知道絕大多數的民眾還對這個朝廷心存幻想,故土難離,但不管怎樣,只要有一絲可能,他還是想著勸說更多的民眾南遷。
“民伕怎辦?”馬方愣怔問道。
“民伕不差你們這些人——馬家溝寨民遭遇甚慘,征夫之事都可以豁免。”徐懷說道。
過去四個多月時間里,汾水下游雖然與關中、河洛僅一水相隔,但被兩三千虜兵襲擾不休,數萬民眾慘遭屠戮不說,上百萬人困于百余城寨之中不敢出來,自是苦不堪言。
所以說,不管朝中投降氛圍多濃郁,也不管江淮荊湖等地方態度多曖昧不清,目前景王趙湍遣人所聯絡的諸縣,對守陵軍北上是迫切渴望、歡迎的。
民伕、糧秣以及運輸糧秣的車馬,都是不缺的。
他們目前還要隱蔽行軍,僅聯絡途經的四縣,也僅僅是希望他們提供糧秣等方面的支持,但待沁水第一仗能漂漂亮亮的打好,將聲勢打起來,徐懷預計景王從河中四州調糧抽丁都不會成什么問題。
徐懷要史琥留兩個人協助馬方、馬鈞父子,除了說服馬家溝寨的村民南遷,在守陵軍主力東進太岳山后,也要馬方、馬鈞父子盡可能說服附近遭虜兵洗掠侵害甚烈的村寨民眾南遷。
至于那些躲入城寨暫進還沒有受到致命打擊的民眾,料來他們不會輕離故土,他們也沒有時間去顧及太多的人。
天亮之后,沒歇息多久的景王便遣人來招徐懷過去商議事情;蕭燕菡與張雄山也趕去請辭,只說擔心此前陳子簫返回西山傳信,過去十多日都不見回應,有可能途中遇到意想不到的變故,她要親自趕去西山,率兵馬過來協助作戰。
蕭燕菡辭別之后,也沒有誰提割地議和使的事情,但赤扈人在韓信嶺修筑營寨暗藏大股精銳之事,景王趙湍、錢尚端他們都還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