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副模樣,紅袖忍不住“噗嗤”一笑,輕輕揮手拍打在芷晗的肩上,說:“好啦,不逗你了。單獨去見天家?阿姊我哪有這么好的福氣呦。咱們既都是花鳥使采來的,總得一起進宮去才是。唉。”
說到最后,她忍不住幽幽嘆了一聲,然后側身走開了。她的語氣中所流露出的是莫大的傷感、莫大的遺憾。芷晗仍愣在當場,看不出是喜是悲,宛似一個木頭人。
紅袖坐在了芷晗的鏡臺前,仔細觀察著銅鏡中自己這張圓圓地頗顯富態的臉,不禁又是一笑。
她向來以姿色自傲,縱使是她見到芷晗以后,這份傲氣也只是稍打折扣,仍不至于傷其自尊。她仍然相信,只要能夠站在天家面前,自己就有十足的把握俘獲這位“天可汗”的心。
“宮里來消息了?”沉默了許久的芷晗終于開了腔。
“是呀,半個時辰前。”紅袖仍舊打量著銅鏡中自己的面容,還不時沖自己眨眨眼:“是高力士高內相親傳的天家手諭,說是晌午一過就讓咱們四個人一塊去驪山。”
“驪山?”芷晗眉頭微皺,問道:“去驪山干什么?”
“嗞!”紅袖有些不滿地回頭瞥了她一眼,然后拿起鏡臺前的眉筆勾勒起自己那兩道彎彎的淺眉:“還能干什么?天家哪年冬天是在長安城里待著的?還不都是和皇子妃嬪們移駕驪山華清宮?咱們要見天家,可不也得去驪山嗎?”
芷晗有些著急了,忙迎上來,一把奪過紅袖手里的眉筆,說:“有準信兒沒有,幾時啟程?”
“嗯……”紅袖嘟起小嘴,沉思了一會兒說:“說是今晌午過了就走,具體的沒說。”
她瞧著有些亂了方寸的芷晗,嗤嗤笑道:“你急了?哼!我還當你是心靜如水,不和阿姊爭寵呢。原來,你也惦記著天家,是不是?”
“哎呀!你胡說什么!”芷晗“啪”地一聲將眉筆摔在鏡臺上,說:“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絕不與你爭寵。”
“那你這是怎么了?”紅袖十分不解地問。
芷晗悵然走到了窗邊,頭輕輕靠在漸漸冰涼的墻上,嘆道:“你不懂,你不懂的。”
“好,我不懂。”紅袖兩手在鏡臺上一拍,以手做支撐站了起來,道:“那你快梳妝打扮一下,阿姊帶你去西市歸云樓去吃頓好的。”
芷晗微微側頭,有些詫異地問:“外面的禁軍能放咱們出去?”
“能。”紅袖笑著說:“內相親口說的,說今天咱們就要出發去驪山,在此之前可以容許咱們四處走走,也不枉來長安一趟。”
芷晗嘴角一瞥,目光愈發清冷:“你們去吧,我想睡會兒。”
“就知道睡!你來長安是睡覺的呀!”紅袖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嘆了一口氣,說:“麻利點兒,我和綠屏、玉珠可都在樓下等你呢。”
她說著便大步走了出去,直到閣門“吱呀”一聲閉上,芷晗也沒有回頭再望紅袖一眼。她輕輕地閉上眼睛,一滴淚水從眼角緩緩淌了下來。
她睜開淚水模糊地眼睛,偏過頭去望著緊緊關著的窗戶。窗外的景色雖然朦朧不清,但她那如泉水一般靈動的明眸不禁眨動了兩下,臉上再次浮現出了笑意。仿佛,她仍置身在半年前的鸛雀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