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事后,她想著見見那位禮教公公,便帶了青纓隨陶淑玉去往后院。
鎮國將軍府其實是一座九進的四合院子,從正堂穿過連通前后兩院白墻青瓦的游廊,入道月亮門,便是一處有著假山流水,亭臺樓榭,花團錦簇的大園子。
這兒的設計頗有江南園林的精致別雅,簡直三步一景五步一畫,聽陶將軍說,這是她那位出身于江南商賈之家的正君親手布置的園林,她自己可沒這么好的閑情逸致。
此時園中的景秀樓上正在進行著禮儀教學,那位曾教導過兩朝君后的老公公已經兩鬢白霜,他手里握著柄戒尺,狹長混濁的眸子里透著一股子輕蔑與威嚴。
見那位從小無拘無束慣了的小爵爺連最基本的敬茶之禮都練不好,他不免輕哼了聲,陰陽怪氣道:“老奴先前在太傅家教導唐大公子時,他不過半個時辰就已經把敬茶練得無可挑剔,就連唐小公子也不過一個時辰就落落大方,可你卻練了好幾天,還是不成氣候,將來要如何給殿下端茶倒水?”
陶晟儒端著滾燙的茶杯,強忍下心里的暴躁沒有頂嘴,這位公公素來不喜他武將之后的身份,嘴邊最常說的兩人便是太傅府上的兩位大家閨秀,若非這人為女帝欽點,他簡直要懷疑對方是收了人家什么好處來膈應他的。
“趙公公,那唐小公子并未與皇族定親,你也敢私教他宮廷禮教,是何居心呢?”略顯慵懶的語調悠悠地從樓梯處傳來,那位矜貴英氣的美人同不茍言笑的陶將軍移步上前,而后無視對方戰戰兢兢的行禮,徑自拿過陶晟儒手中的瓷杯,將滾燙的茶水倒在了趙公公腳邊。
對方下意識地后撤一步,那茶杯就摔在了他的腳邊。
“本宮讓你動了嗎?跪下!”顏珂眸色微寒,那駭人的氣勢嚇得趙公公奴性大發,竟直接腿軟跪在了滿地的碎片上面,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那高高在上的人卻沒打算收手,而是吩咐身后的美婢:“青纓,按宮中規矩處置了吧。”
“是,殿下。”
“且慢!”
趙公公忍著疼,極快地隱去眸中的憤恨,問:“殿下,老奴只是在按規矩辦事,兩朝君后以及大駙馬都是這般過來的,不知老奴何錯之有?”
他避重就輕,倒也理直氣壯,顏珂卻是冷笑,一針見血:“那你說唐胥公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只是向望舒正君請教的,老奴豈敢私教?還請長陽殿下明查。”趙公公自有一番說辭,他活了大半輩子,又怎會輕易被個初出茅廬的公主拿捏。
陶淑玉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她直白道:“即便如此,我兒也是未來的長陽府正君,你個閹人為何陰陽怪氣?若非今日撞見你這虛偽的樣子,我倒是被你給蒙騙了!”
“將軍息怒,老奴并未陰陽怪氣,只是嗓子素來陰柔,聽著有些難以入耳罷了,若將軍您不喜,今日老奴便回宮向陛下復命。”這話說得很有分寸,既擺低了態度,又暗示著對方倘若自己早早回宮復命,便是她將軍府拂了女帝的臉面。
陶晟儒雖氣,但也不想讓顏珂和母親為難,便出聲緩和氣氛:“無礙的,是我太過愚鈍了……”
“胡說!”陶淑玉瞪了這傻兒子一眼,已是慍怒,“你這么聰慧,學什么宮廷禮教,還平白無故受氣,你這幾天都未曾笑過了,大不了不入這皇家,阿娘養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