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衛燃也沒客氣,端起一角西瓜咬了一口,確實像那老板說的,沙瓤,而且甜,同時又難以避免的帶著些許的大蒜味道哪怕剛剛那位老板才仔細的洗過。
仔仔細細的吃完了一角西瓜,衛燃和坐在對面的陳啟卻再次陷入了沉默。
“您不問問我從哪來的嗎”衛燃忍不住問道。
“不用”陳啟干巴巴的回應了一句,緊跟著卻又嘆了口氣,“勝利還活著嗎”
衛燃下意識的抖了抖,沉默片刻后答道,“應該還活著,我打算這兩天就去看看他。”
“還活著啊活著就好”陳啟沉默了片刻,繼續問道,“小伙子,你還知道誰”
“司務長孫延年”
衛燃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偵察班班長林月華,還有李大力和高強。”
“他們都沒能活下來”陳啟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蒼老的聲音卻有些抑制不住的顫抖。
“嗯”
衛燃點點頭,近乎自言自語般的說道,“他們都埋在丹冬的烈士陵園,等我去看過趙勝利老爺子之后,我打算去那邊看看他們。”
“去吧”
陳啟停頓了許久,看著窗外的柿子樹,近乎囈語般的說道,“我等著你們呢,天天都等著,等你們來找我,領走存在我這兒的軍功章。你們要是再不來呀我也堅持不了幾天了。
你們你們怎么就就不愿意回來了呢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怎么就不愿意回來了呢”
“他們回來了”衛燃只覺得胸口堵著幾乎喘不上來氣,“老爺子,他們回來了,他們早就回來了。”
“回不來了”
陳啟嘆了口氣,帶著哭腔囈語道,“那片山頭兒,除了石頭連棵草都不長,八天,整整八天,就我背著勝利往后撤的時候活下來了,他們都在那呢,一直都在呢。
這夜里呀,只要一閉眼,我就能看見他們,我喊吶喊吶我嗓子都喊啞了求著他們撤下來。林班長他不聽啊,他說得守住那個破山頭,他怎么就那么犟呢”
“他們回來了”衛燃再次說道,但聲音卻小了很多。
“回不來了”
陳啟搖了搖頭,“我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了他們一輩子,他們要是回來了,早就來找我了,我也是他手底下的兵,他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他們”衛燃說到一半卻止住了,“他們確實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回不來了”
陳啟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拄著拐棍慢悠悠的離開房間,穿過堂屋去了對面的屋子。
許久之后,他拿著一個木頭相框走了回來。用袖子仔細的擦了擦相框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指著那張黑白合影里的人一個個的介紹道,“這是孫班長,走過長征的老紅軍呢有什么好吃的,都擠著先給傷員病號,他自己當個司務長,還兼著炊事班的班長,倒是天天餓肚子。
這是林班長,他可厲害不到一年就學會招鮮話了。膽子也大,敢摸到美國人的戰壕里去抓舌頭。
這個這個就是趙勝利,這小子,唱歌就沒在調上過,破鑼嗓子比哭喪還難聽不過他跑的是真快,美國鬼子的機槍都跟不上他”
抹了抹眼角,陳啟指著合影里那兩個相互摟著肩膀的年輕戰士說道,“這倆人,坐邊的是大李,右邊的是小高,他們倆都是南方
人,個子小小的,經常冒充難含兵。
他們倆雖然不會招鮮話,但只要換上衣服,用他們老家的方言照樣把美國鬼子騙的跟騸過的驢似的,老老實實的跟著他們往伏擊圈里走。”
“這是你”衛燃指著合影里的陳啟肯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