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下,戈洛尼德島邊緣的小木屋也跟著陷入了黑暗。
對于盲女薩沙來說,照明用的燈具顯然是她的生活中最無關緊要的東西。
這個早已習慣了黑暗,從未見過光明的姑娘,在吃過并不算愉快的晚餐之后,便一手扶著通往閣樓的樓梯扶手,一手抱著已經趴在肩頭睡著的小涅瓦,摸索著的爬上了閣樓屬于她的房間里,順便,還反鎖了通往閣樓的木門。
而在樓梯口,同樣名叫涅瓦的狗子則舒展著身體,擋住了通往樓上的路,一雙烏熘熘的眼睛,也警惕的看著并排站在房門口的兩個飛行員。就像他們都在仰頭看著被黃昏染紅,又被硝煙染黑的空中,由高射炮潑灑出的彈幕與飛機碰撞后炸開的一個個火球一樣。
“那是容克88”
菲利克斯嘶啞著嗓子說道,“那是一款非常漂亮的轟炸機,駕駛也非常容易,操縱起來也很靈活,遠比我們飛過的那些教練機舒服。尤其它的剎車,讓人印象非常深刻,駕駛著它降落簡直是一種享受。”
“你駕駛過嗎”尼涅爾近乎喃喃自語般的低聲問道。
“駕駛過”
菲利克同樣低聲回應了一聲,緊跟著倉惶的解釋道,“是在波蘭,我最近才和羅馬尼亞仆從軍第八大隊”
“沒關系”
尼涅爾搖了搖頭,瞇縫著眼睛看著即將消退的夕陽,看著空中仿佛無窮無盡的飛機,和密集的高射炮炸開的煙團,囈語般的安慰道,“沒關系的,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尼涅爾我很抱歉”
菲利克斯語氣顫抖著說道,“我很抱歉,我不該參加這場戰爭的,我在駕駛飛機進入波蘭的時候就在擔心,我”
“這是我們早就預料到的局面不是嗎”
尼涅爾強撐著笑臉打斷了菲利克斯即將冒出口的話,“我們預料到的最好局面,也不過是大家都駕駛著a35郵政機做個郵差。但是在戰爭開始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在空中和你見面的準備。”
“讓來自天空的友誼在地面延續”菲利克斯喃喃自語的念叨著。
“讓來自地面的仇恨去天空解決”手里捏著一顆德國香煙的尼涅爾同樣念叨了一句,只是他臉上那表情,此時卻格外的復雜。
“遠不像我們當時想的那么容易”菲利克斯嘆了口氣,“戰爭遠比我們想的殘酷。”
“你只是個士兵,你唯一的選擇就是服從命令。”尼涅爾的語氣越發的飄忽。
“你呢”同樣看著空中戰場的菲利克斯反問道。
“我”
尼涅爾慘澹的笑了笑,“我啊,貴族先生,我只是個斯大林格勒人,一個必須保衛家鄉的普通人罷了。”
“我的妻子被帶走了”菲利克斯突兀的說道。
“為什么”尼涅爾問完立刻反應過來,“因為她是個猶太人”
菲利克斯艱難的點點頭,“她,還有我們的孩子,都被帶走了,一年多以前就被那些該死的鏈狗帶走了,從那之后我再也沒見到過他們”
“他們”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