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將水壺放回了包里,恭敬的對著石碑拜了拜,點上三炷香插在香爐里再次拜了拜,這才往旁邊退了幾步繼續說道,“當時我爹和我兩個姑父還有色豪師傅一起經營著一座不大的翡翠礦。這塊碑就是他們從翡翠礦里開出來的石料切出來,用船運到莫的村,然后又用色豪師傅養的大象搬進廟里的。”
說到這里,周先生撫摸著石碑上的大字說道,“這些字是守正叔叔寫的,我雖然對他已經沒有記憶了,但還記得,當時那座廟里就掛著這樣一幅字,每次來這里,我爹都說那幅字是守正叔叔寫的。
那時候啊,每次我都問怎么沒看見守正叔叔,我爹總說他在忙,忙著站崗呢。”
接過夏漱石遞來的香煙,陷入回憶的周先生任由衛燃幫他點上,緩緩坐在香樟樹下繼續說道,“我記得很清楚,鑿那塊碑的時候,是色豪師傅親自把那幅字取出來的,我當時想摸一摸那幅字上的印章,還被我爹打了一巴掌呢。”
周先生嘆了口氣,轉身說道,“如果我沒記錯,這塊碑的另一面也刻著字。”
“刻的什么字”夏漱石下意識的追問道。
“不記得了”
周先生搖了搖頭,頗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我只記得,這塊碑最后雕刻好的時候,當時我爹和色豪師傅,還有他們倆的幾個土人朋友,先是在夜里用大象把碑裝進船里,然后我爹帶著幾個土人跟著船繼續往下游走,色豪師傅帶著他養的大象也連夜出發。
當時我在那廟里哭了一下午,他們都不帶我去,后來我爹嫌我太吵,臨出發前的那天晚上,還是沒忍住用皮帶抽了我一頓。那次他們走了之后,過了差不多一個多星期才回來。”
周先生叼著煙,從兜里再次掏出剛剛才放進去的水壺,“可我爹回來之后,就把我和我娘還有我二叔二嬸送上了去英國的船,等我們到了英國,又等了好幾個月,我爹才趕過去。
我記得那時候他渾身都是傷,身上唯一帶著的物件,就是這個水壺,還有之前你們看到的那支手槍。那箱子里其他的東西,都是過來過了很久才突然出現在我爹的書房里的。”
“排華運動”夏漱石用近乎肯定的語氣問道。
“應該是吧”
周先生嘆了口氣,“從那之后,免電的內戰就沒停過,后來我兩個姑姑帶著我的表哥表姐們回免電定居的時候,據說還差點被綁架,從那之后,我就更不愿意來免電了,這鬼地方呦唉”
在周先生的回憶與嘆息中,那架直升機也去而復返,甚至在降落前,還繞著半山腰盤旋了一圈,那個大半個身體都被安全帶吊在機艙外面的攝影師,也遠遠的將鏡頭對準了周先生以及衛燃和夏漱石三人。
等到這架直升機穩穩的降落在山頂的平臺上放下秦二世和攝制組,便再次起飛,盤旋著飛往了叢林外面的世界。
沒有所謂的采訪環節,也沒有人負責介紹,除了扛著攝像機的那位大哥之外,包括那位記者和年過半百的周先生,以及其后搭乘著直升機陸陸續續趕到的所有人,都一起幫忙,合力拓寬從山頂到洞口開辟的山路,又清理了山洞口叢生的植被以及大塊小塊的碎石。
在眾人的忙碌中,一張實木供桌穩穩的擺在了那座聳立的墓碑前,供桌之上,也逐一擺上了仍舊插著線香的香爐,以及剛剛運來的三牲祭品和一盤盤的各式水果、點心。
上午九點整,秦二世與周先生一番商議之后,獨自走在了供桌前,恭敬的點上一把香拜了拜,接著掏出一張黃紙,旁若無人的大聲誦讀著上面臨時寫好的祭文
諸公生逢亂世不屈,舍身抵御外辱無悔。誠感浴血拼殺之功,方得山河無恙之世。今籌三牲素酒薄禮,恭遷英烈榮歸故土。魂兮歸來征戰已久魂兮歸來今請當歸
當秦二世將手中的祭文用桌上的白燭引燃燒盡,等那輕飄飄的灰燼落地之后,再次持香虔誠的拜了拜。
與此同時,年過半百的周先生也點燃了掛在香樟樹上的兩掛鞭炮。
噼里啪啦的爆竹聲中,在場的眾人紛紛鞠躬行禮,站在攝像機鏡頭外面的楊哥和他的那些手下,則整齊劃一的舉起了手中的八一杠,神情專注的執行了12聲鳴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