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幫一些人回家,在幫一個媽媽尋找她失蹤的兒子「衛燃模棱兩可的答道,同時也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了過去。
「歷史學者時光圖書館館長」
阿拉馬特對照著名片上僅有的兩個頭銜念叨了一句,轉而抬頭看向了衛燃再次問道,「你是個華夏人」
「對」衛燃坦然的點點頭。
收起名片,阿拉馬特嘆了口氣,「我可沒想到,竟然還有其他人知道那里發生的事情,而且是個年輕人。」
稍作停頓,這個女人略顯突兀的開始了回憶,「那是1995年的圣誕節,東正教的圣誕節。我和我的弟弟阿廖沙,還有我的父親和阿廖沙的父親,在一群俄羅斯士兵們的幫助下,逃出了藏身的地方。
我們都以為那是重新開始新生活的一個寶貴機會,但卻沒想到,那只是提前劃上的句號罷了」
在阿拉馬特時不時的嘆息中,衛燃也知道了當年在那座地下室里,以另一個視角經歷的一切。
就像他猜測的那樣,當時在教學樓地下室二層那張鐵架床下面果然有個逃生的通道。
或者不如這樣說,當年那些販讀的消防員們,是特意把那張鐵架子床擺在了逃生通道的正上方。
可即便如此,當空襲來臨時,他們兩對父子四個人中,最終活著逃出來的,也僅僅只有甘娜和馬里科夫兩個人。
至于甘娜的父親拉明以及馬里科夫的兒子阿廖沙,卻在頭頂的天花板崩塌時,當場就失去了生命。當他們在學校操場附近的一個下水道井口重新回到地面的時候,遠遠的便看到了坍塌的教學樓,以及砸在教學樓殘骸上的兩架直升機。
除此之外,阿拉馬特還清楚的記得,都沒等他們逃出學校,就看到有兩輛裝甲車離著很遠朝著直升機的殘骸開火,將直升機和剩下的建筑殘骸徹底炸毀并且燃起了大火。
「我跟著馬里科夫叔叔找機會躲進了學校食堂的地窖里,并且在那里一直藏到了戰爭結束。「
說到這里,阿拉馬特的語氣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就在戰爭結束之前,我和馬里科夫叔叔不止一次看到有外國傭兵去被炸毀的教學樓周圍尋找著什么,那些人甚至還開來了好幾輛推土機和挖掘機,挖開了被炸塌的教學樓試圖尋找著什么。「
「其他被掩埋的尸體」衛燃下意識的問道。「或許吧」
阿拉馬特不置可否的嘆了口氣,「后來戰爭結束了,我和馬里科夫叔叔趁機離開格羅茲尼逃去了索契,在那里開始了新的生活。他用和我爸爸當年一起販讀的錢開了一間并不算大的酒吧。在那期間,我也認識了我的丈夫,他也是個逃難的納赫喬人,2004年的時候,我們有了自己的女兒。」
「既然」
「2008年,馬里科夫叔叔因為肺病死了。」阿拉馬特用手指背擦拭著眼角說道,「臨死前,他說他很遺憾沒能把我的爸爸和他的阿廖沙帶出來,他希望等車臣的戰爭徹底結束之后,我能把他和他們重新安葬在一起。」
「所以你回來了」衛燃輕聲問道。旦吸可是啊
阿拉馬特慘淡的笑容中帶著一絲絲的懊悔,「2009年的夏天,第二次車臣戰爭徹底結束不久,我和我的丈夫就帶著我們的女兒回來了。
我們趁著當時一切都還不完善,讓我丈夫冒用阿廖沙的身份,花了很大一大筆積蓄買下了當初學校的教學樓所在的那塊土地,然后又借著蓋房子的機會,挖開了那里的地下室。」
「你們找到了他
們」
「找到了」
阿拉馬特說這話的時候,豆大的眼珠卻已經不受控制的流淌下來,「但那些廢墟里有很多爆炸物,我的丈夫就是被那些爆炸物炸死的,我的腿也是那時候被炸傷的。」
衛燃張了張嘴,最終默默的起身,拿起辦公桌上的紙巾盒子,遞給了站在落地窗邊淚流不止的阿拉馬特。
「謝謝」
阿拉馬特抽出幾張紙巾試圖擦干洶涌不止的眼淚,但這個安靜的大房間里,卻漸漸的被哀傷的痛哭彌漫。
暗暗嘆了口氣,衛燃卻并沒有說些什么,僅僅只是輕輕拉開房門走出去,在幫忙帶上房門之后,邁步走到外面的會客廳重新坐了下來,耐心的等待著房間里的那個可憐的女人平復自己的心緒。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眼眶通紅的阿拉馬特打開了房門,朝著衛燃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