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下室里,衛燃將那根紅色的粉筆頭重新塞進了墻縫,緊跟著又抬頭看了看一直在飄落雪花的天空。
片刻之后,他緩緩退出了地下室,坐在自己的爬犁上,裹緊了毯子,緩慢的搖動著那把椅子上的發電搖桿,同時慢慢的調整著充當天線的粗鐵絲。
那個簡易的喇叭里,在一陣陣刺啦啦的噪音之后,終于又傳出了和遠處那個廣播喇叭里毫無二致的電臺內容。
再次停下手里的工作,衛燃仔細的打量著這把經過“魔改”的椅子。
那套固定在椅子面上的收音系統從哪拆來的他不清楚,但那套手搖發電系統,絕對是把一輛兒童自行車的后半部分鋸下來固定在椅子靠背上的。
尤其那個搖柄,完全就是個只剩下一邊的腳蹬子,就連那個僅僅只有后世最小號的可樂瓶子大小的發電機上,都隱約可見“莫斯科自行車廠”的銅制名牌標簽。而在這半輛自行車的車座位置,還固定著一盞自行車燈。
輕輕扳動和自行車燈相連的一個開關,隨著他再次搖動腳蹬子,這盞車燈也跟著亮起了還算刺眼的燈光。
扳動開關關閉了車燈,那臺廢土風的收音機也立刻傳來了列寧格勒廣播電臺激昂有力的播報。
“轟”
就在他停下轉動腳蹬子的時候,德國人的炮彈也再一次的穿過涅瓦河,鋪天蓋地的砸在了早已化作廢墟的城區里,片刻之后,伴隨著凄厲的防空警報聲,頭頂也出現了發動機的轟鳴,以及斯圖卡俯沖轟炸機特有的恐怖風笛聲。
莫名的,他想起了第一次被金屬本子送進戰場,在斯大林格勒遇到的那些人。
想起了芬蘭戰場上,那個來自蘇聯,來自蘇聯的列寧格勒的真理報記者科農。
他現在肯定也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忍受著饑餓吧
對那些轟炸和炮擊根本無能為力的衛燃念叨了一句,繼而想起了在柏林城毛奇大橋邊上的那座牙醫診所。
“相比你們在斯大林格勒在列寧格勒做的一切,蘇聯紅軍在柏林的所作所為真算得上是天使了”
衛燃站起身,看著從空中劃過的炮彈,看著那些帶著哨音自由落地的航彈喃喃自語的念叨著,眼睜睜的看著遠處近處升起一道道的煙柱,看著那些從各處開火的高射炮發射的炮彈在那些轟炸機附近炸開的黑色煙團。
片刻之后,那些完成了投彈任務的斯圖卡轟炸機或是升空飛走,或是拉著黑煙墜落,又或者凌空炸開,化作了最后一顆骯臟的航彈。
片刻之后,那被持續不斷的炮火聲掩蓋的防空警報也終于安靜下來,就連德國人的火炮,也在不久之后偃旗息鼓。
可這短短不到10分鐘的時間,視野中的這座城市,已經有不少地方蒸騰起了黑煙和火光,外面滿是積雪的大街上,也匆忙的駛過了一輛輛只能算杯水車薪的消防車。
不知過了多久,裹著毯子的莉迪亞跌跌撞撞的走進了這片廢墟。
“你受傷了”衛燃在看到對方的瞬間,便注意到了她額頭上包裹著的紗布。
“不嚴重”
莉迪亞擺擺手,“剛剛有一發炮彈落在了我們的辦公室附近,我是被震碎的玻璃劃上的,你呢你沒受傷吧”
“沒有”衛燃說話間已經站起來,拉著爬犁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道,“今天沒領到煤炭”
“沒有”
莉迪亞嘆了口氣,“而且連牛奶都沒有了,今天加琳娜只能喝蜂蜜水了,蜂蜜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