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媽解釋道,“小姐心善,當時看曹啞巴在勸業場要飯,就賞了他五塊大洋,后來有一次小姐的車剛開到中原公司門口就壞了,茉莉那姑娘雖然也學會了開車,但她可不懂修車。
小姐正愁的時候,當時已經靠小姐給的那五塊大洋走街串巷的賣煙卷的曹啞巴看見了,上來就幫著修好了車,小姐索性就招他過來當司機了,也省的茉莉那姑娘每天開車都不敢往車庫里倒。”
還不等衛燃繼續問,那位曹啞巴也敲了敲廚房的門。
“去吧”楊媽立刻催促道,“跟著你啞巴叔去置辦東西吧。”
聞言,衛燃立刻站起身,跟著站在門口的啞巴叔就往外走。
等他們倆臨出門的時候,那個名叫茉莉的姑娘也招呼著姚燦華起身,跟著一起出門,等啞巴叔從車庫里開出來一輛奶白色的四門雪佛蘭轎車,立刻帶著身穿長衫和圓口布鞋的姚燦華鉆進了后排車廂。
等衛燃也在副駕駛的位置坐好,曹啞巴立刻駕駛著這輛車子緩緩開出院子,慢騰騰的開了出去。
悶熱的車廂里,衛燃看著車門外的世界不由的嘆了口氣,沿途各式漂亮的西洋建筑,和時不時出現的各色洋人以及叮叮當當的電車,似乎都透著一種忙碌的繁華之像。
但這個世界絕非后世那些腦殘妹妹們向往的浪漫民國時代。
街上那輛慢騰騰的電車里擠滿了人,外面還有不少“掛票”,路中間指揮交通的警察,動不動的也會揮舞著手里的警棍給那些不守規矩的黃包車夫來上幾下,以至于一時間竟讓他恍忽間有種身處印度孟買街頭的錯覺。
浪漫
浪個j叭漫,這個時代的華夏人哪有什么浪漫
他能看到的,只有那些面帶菜色的年輕姑娘或者婦人為了活下去,站在一塊塊“八毛隨便”、“六毛隨便”甚至“四毛隨便”的牌子下,期待著那些在大太陽下還要做著繁重體力活的苦力能有時間和多余的錢照顧一下她們的生意。
他還能看到,那些近乎隨處可見的大煙館門口蜷縮著一個個骨瘦如柴的煙蟲子,他們在周圍人避之不及的目光中,努力張大嘴巴呼吸著,似乎在奢望能從那些已經不許他們進入的大煙館里聞到些“二手煙”。
他更能看到,這炙熱的天氣里,還有些半大孩子或是在忙著售賣報紙,或是在售賣煙卷,又或者正像大人一樣,做著繁重的體力活。
在這個世界,在這個時代里,或許只有那些穿著西裝,坐在黃包車上抽著雪茄的洋大人們,或許只有他們能從那些一臉近乎麻木的討好,窩在他們的懷里任由他們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上下其手的旗袍姑娘身上,感受到所謂的浪漫吧。
在衛燃紛飛的思緒中,曹啞巴也將車子開到了一家洋行的門口。
這家洋行上除了用漢字寫著“史威格洋行”之外,還用德語寫著“史威格商貿有限公司”的字樣。
在曹啞巴的招呼下,衛燃推門下車,跟著對方走向了洋行大門,倒是坐在后排車廂的茉莉和姚燦華并沒有跟著,她們橫穿馬路走向了對面的一家只有漢字招牌的成衣鋪。
收回視線走進洋行,衛燃在曹啞巴的帶領下走進了一間辦公室。
很快,便有個看著三十來歲,穿著白西裝的金發白人走了進來,熱情和曹啞巴握了握手之后用還算標準的漢語問道,“是美香小姐想要見我嗎”
聞言,曹啞巴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衛燃,隨后用手比劃了個手槍的形狀,接著卻又從自己的兜里摸出一個證件給對方看了看,隨后又一次指了指衛燃。
“和我來吧”
這個白人倒也沒有露出什么失望的表情,招呼著衛燃跟著他離開辦公室,踩著樓梯來到了二樓,走進了一個并不算大的房間。
“在那張椅子上坐好”這個金發白人說著,已經拿起了一臺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相機。
“給我拍照做什么用”衛燃突兀的換上了德語問道。
“你會德語”
這白人詫異的看向了衛燃,接著卻放下了手里的相機,主動朝著衛燃伸出手,用德語自我介紹道,“我是沃爾克馮史威格,這家洋行的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