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華,你先上去吧。”
美香冷靜的吩咐道,“上去之后你和啞巴叔各自好好洗個澡,把臟衣服交給楊媽燒了。這兩天好好休息,說不定什么時候,你還得去給植田先生彈琴唱曲兒呢。”
“給它唱曲兒1
雙眼通紅的陶燦華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現在看見鬼子恨不能生吃活剝了它們1
無奈的搖搖頭,美香一邊給昏迷中的關秉文上藥一邊認真的說道,“有勇氣和鬼子真刀真槍的打仗是英雄好漢,但是能臥薪嘗膽,壓著仇恨和敵人交朋友是更難的事情。
燦華,你看看咱這書寓里的人,除了啞巴叔就沒有真正上過戰場的,那些也不是咱們擅長的事情。
咱們要是想做些什么要是想幫上忙,明面上和鬼子搞好關系,不讓它們懷疑到這里,甚至能讓它們把咱們當成朋友。
只有那樣,我們才能給那些冒著生命危險戰斗的人一個足夠安全的避難所。
這么做得不到好名聲,說不定還會被罵漢奸,但越是這樣,鬼子越懷疑不到咱們這里,咱們這里藏著的人才越安全不是嗎”
聞言,淚流滿面的陶燦華張了張嘴,最終用力抹干凈眼淚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這間地下室。
“黃太太死了”
重新陷入了安靜的地下室里,安迪突兀的說道,“是吧衛燃”
“是”
衛燃嘆了口氣,忍著嘴里那愈發濃郁的中藥苦澀說道,“黃太太死了,就死在我負責的手術臺上。”
聞言,美香如遭雷擊般的打了個哆嗦,紅著眼眶看向了衛燃,接著又看向了安迪,忍著悲痛問道,“馮馮先生呢”
“我不知道,我昨天夜里沒見到他,白天的時候也沒見到他。”
說話間,衛燃已經起身走到了關秉文的身旁,借著燈光檢查了一番,轉移話題說道,“還好,燒傷全在背部,而且都已經處理過了,現在能做的只有按時上藥了。”
“剛剛燦華已經把藥送下來了”美香跟著轉移了指話題,了指不遠處多出來的一口木頭箱子,“是沃爾克先生幫忙弄到的。”
“你感覺怎么樣”
衛燃湊到關秉文的臉邊問道,他已經注意到,這個年輕人已經醒了,他眼角滴落的眼淚不但在那張滿是灰燼的臉上沖出了清晰的痕跡,還打濕了被他弄臟的枕頭。
“沒事,我沒事。”
頭發都被高溫燙的打了卷的關秉文聲音嘶啞的回應了一聲,接著便涌出了更多的眼淚,用那兩只同樣帶著少許燒燙傷的手顫抖著比劃著,“我沒能救活他,那個孩子他才那么校”
那一瞬間,衛燃只覺得自己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努力揮散腦海里各種不好的回憶,衛燃哆哆嗦嗦的打開煙盒,見里面空空如也,又摸索著找出睡前高價買的駱駝煙撕開,給自己塞了一顆,也給關秉文塞了一顆,手忙腳亂的點燃之后,靠著鋼絲床緩緩坐在了冰涼的水磨石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