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放心吧。”
陶燦華攥緊拳頭應了一聲,他的目光,也下意識的看向了車窗外面受難的津門百姓,頗有些茫然的問道,“我這么做,真的能幫上他們嗎”
“一定會的”
衛燃用肯定的語氣答道,“你不用太主動,也不用做些什么嘗試獲得植田的好感和信任,你需要做的是不起眼。”
說到這里,衛燃朝外面揚了揚下巴,“看左手邊那家米店的房頂。”
“看到了,怎么了”陶燦華扒著車窗茫然的問道。
“看到上面落著的那些鴿子了嗎”衛燃進一步指明的目標,接著也再次稍稍降低了車速。
“看到了,有不少呢。”陶燦華雖然不清楚衛燃為什么要他看那些鴿子,但卻主動數了數那些鴿子的數量,“能有個二十多只,好像還有兩只戴著鴿哨呢。”
“那你注意到房檐瓦片上站著的麻雀了嗎”衛燃問出新問題的時候,也稍稍提高了車速。
“有有嗎”
陶燦華跪在后排座椅上,讓視線穿過車尾的車窗,試圖找到衛燃提及的麻雀。然而,隨著車子越開越遠,別說麻雀,就連那些鴿子都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可能有吧”
衛燃模棱兩可的說道,“你要做的就是房檐瓦片上的麻雀,它們能看到的,比那些鴿子看到的一點不少,能從米店偷吃到的大米麥子也一點兒不少,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戴著哨兒的鴿子身上了,誰會注意到和瓦片顏色都差不多的麻雀呢”
“我我明白了”陶燦華深吸一口氣認真的做出了回應,顯然是從衛燃剛剛的比喻中悟出了些什么。
“不要急著做出什么證明自己”衛燃繼續說道,“演好你的角色就行了。”
“嗯1陶燦華用力點了點頭。
話題聊到了這里,衛燃也將車子開到了緊挨著日租界邊緣的那間大煙館兒的門口,停在了一顆海棠樹的樹蔭下面。
“下去吧”
衛燃掃了眼那棟小樓二層的陽臺窗子,摘下帽子露出頭上包裹著的那一小塊紗布,不緊不慢的再次點燃了一顆前門牌的香煙,將車窗徹底降下來,漫無目的的打量著遠處日租界的情況。
看得出來,在之前三天的戰斗中,日租界里面也遭到了相當的破壞,而在就在路對面,便有幾家大煙館被燒的只剩下了幾面墻壁。
可即便如此,旁邊幾家,乃至小蘇媽她的鬼子相好古川經營的大煙館,如今卻已經重新開始了營業,而且時不時的,便有人迫不及待的進去,又或者戀戀不舍的離開。
除此之外,相距不過幾十米的十字路口,那顆行道樹上還綁著一具已經落滿了蒼蠅的發臭尸體。
那具干瘦矮小的尸體,他的內臟已經流淌了一地,在這樣的天氣里,身體也已經發黑腫脹,可即便如此,衛燃依舊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當初在勸業場門口賣煙的那個小伙子
他是不是當初陳狗魚想救的,那個被稱為老三兒哥的同伴呢
或許是吧
衛燃歉意的看了眼遠處的那具尸體,他很清楚,無論對方是不是陳狗魚沒有救下的老三兒哥,他都只能這樣看著而不能去給那個勇敢的孩子收尸。甚至,如果有人過來,他還要做出嫌棄的姿態。
暗暗捏了捏骨折處被藏在袖子里的夾板,隱隱的疼痛也讓他一點點的冷靜下來。
幾乎就在他指尖夾著的這顆香煙即將燒到煙嘴的時候,之前在三不管的戲樓門口和他有過“桃色情報交易”的那位背帶褲也騎著一輛自行車從正前方的十字路口過來,一路東張西望,顯然在尋找名妓美香的那輛奶白色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