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谷由紀夫點了點頭,出神的看著窗外呢喃道,“我在琉球長大,那里的遭遇其實不比這里好多少,我的很多兒時的玩伴都被送上戰場成了炮灰,還有很多女人被征召充作了那些野獸發泄玉忘的玩物。”
“我姑姑說,你和順子太太都有一半華夏人的血統”負責開車的陶燦華也忍不住加入了話題。
“我的父親是來自福州的疍民,本姓冉,我的華夏名字叫做冉毅夫。取自哨遍里的使就聲律,以遺毅夫。他希望我能做個音樂家更希望我成為一個大丈夫。”
說到這里,染谷由紀夫笑著問道,“你知道疍民嗎”
“知道”
衛燃點了點頭,他自然聽過這個名詞,只不過在后世,疍民更多的時候只出現在一些紀錄片里。換句話說,他聽過,但也僅僅只是聽過。
“你呢”染谷由紀夫看向了開車的陶燦華。
“我沒聽說過”陶燦華回應道,“我學堂都沒念過幾年”。
聞言,染谷由紀夫卻并沒有解釋,反而開啟了新的話題,“我13歲那年,我父親的生意越做越大,我們一家也搬去了繁華的大阪。
但是在那之后不久,我的父親就被招核人逮捕并且殺死了,大半的財產也都被充公。”
染谷由紀夫點上顆煙,在繚繞的煙霧中繼續說道,“我和我的母親,是在順子的父親和母親幫助下才僥幸活了下來。可是在那之后不久,我的母親也死了。
順子的父親幫我改名換姓,寄養在一位和他相熟的大阪商人的家里。從那之后,我從冉毅夫,變成了現在的染谷由紀夫。”
“你想說什么”衛燃同樣取出煙盒點燃了一顆香煙。
“我沒有故鄉,招核不是我的故鄉,琉球不是,華夏也不是。”
染谷由紀夫看著車窗外的街道和那些肆意妄為的招核士兵,“就像我沒有了名字,染谷由紀夫不是我的名字,冉毅夫也不再是我的名字,我就像一個孤魂野鬼一樣。”
“你會有故鄉的”衛燃頓了頓,“也會有名字的”。
“但愿吧”
染谷由紀夫笑了笑,將手里的香煙丟出了窗外,同時也再次換了個話題,“衛燃,燦華,有人讓我把你們帶出來,我猜測是準備試探你們。”
“試探我們”衛燃想了想,開口問道,“誰”
“怎么試探我們”陶燦華憂心忡忡的問道。
“我不知道”
染谷由紀夫搖了搖頭,“是上午那名中尉說的,他讓我下午找個借口帶你們兩個出來,去海河邊,你們,你們要有個準備。”
“哦”
衛燃干巴巴的應了一聲,并在沉默片刻后,又補了一聲“謝謝”。負責開車的陶燦華,也暗暗的握緊了方向盤。
“停一下,順便做個心理準備吧。”
染谷由紀夫說話間,已經抄起了掛在脖子上的那臺徠卡相機。
等陶燦華停穩了車子,染谷由紀夫也已經將車窗徹底降下來,用手里的相機,對準了一隊迎面走來的招核士兵以及不遠處一具躺倒在行道樹下,被扒光了衣服的金發女人尸體。
“士兵們,看我這里”
染谷由紀夫熱情的用日語招呼了一聲。那一隊士兵也立刻挺胸抬頭,臉上更是浮現出了趾高氣昂的得意之色。
“我是大阪朝日新聞的記者染谷由紀夫,可以采訪你們幾個問題嗎”
染谷由紀夫說著,已經放下了相機,從西裝口袋里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記事本以及一支鉛筆。
“當然可以停下”走在隊伍一側的那只軍曹立刻叫停了隊伍,走到車門旁敬了個禮。
“士兵,你叫什么名字”染谷由紀夫在將自己的記者證出示了一番之后問道。
“山田拓哉”這只軍曹挺胸抬頭大聲答道,接著又將他所屬的部隊報了一遍。
“山田先生,請問你們從進入英租界以來,有遇到什么像樣的抵抗嗎”染谷由紀夫在記下對方的名字和所屬部隊之后問出了第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