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下心頭的不安以及下山去那座戰地醫院里偷些藥品的沖動,衛燃利用手頭現有的條件給他重新包扎之后,兩人便立刻出發,趕在夕陽徹底被遠處的山巒擋住之前,在身后時不時傳來的爆炸聲中往山下移動著。
晚上七點半,衛燃在一處下山必經的懸崖正下方又一次埋下了一顆反步兵雷,轉身借著刀班長手中那支蒙著紅布的手電筒散發的微弱燈光小心翼翼的走下山,又穿過了滿是碎石的山谷,撐著疲憊的身體來到了對面這座山的山腳處。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頭頂的夜空也被陰云遮蔽,顯然很快就要下雨了。
保險起見,兩人在雨水落下來之前,又往山頂的方向爬了百十米的距離,最終找了個能躲雨的巖壁停下了腳步。
“轟”
幾乎就在這個時候,對面山頂的方向隱約傳來了一聲爆炸。
“腿腳挺快”
刀班長只是抬頭看了眼爆炸聲傳來的方向,隨后便掏出煙盒點燃了一顆大重九。
與此同時,衛燃也掃了眼飛返表上的時間,動作麻利的從背簍里拎出個餅干桶,點燃了里面的幾根蠟燭。
憑借著這微弱的熱量緩慢的加熱著套杯里的雨水,衛燃又剝開幾根沿途發現的春筍丟了進去。
趁著煮春筍的功夫,他又在周圍布下了一組幾乎緊挨著地面的伴發線,并在絆發線的一頭,吊起了一塊從山谷找到的石頭。
而這石頭的正下方,便是他們二人身上的最后一顆58式反步兵地雷。
等他忙完這些的時候,飛返表上的時間才過去了不到十五分鐘,而對面他們來時的那座山的山頂上,也再次傳來了58式反步兵地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甚至,一直在舉著望遠鏡觀察的刀班長,都看到了山頂的雨幕中一閃而逝的火光。
“他們估計會連夜下山”刀班長將香煙丟給了衛燃,語氣里卻沒有絲毫的擔憂。
“現在就看這場雨夠不夠大了,雨夠大,山谷里能行洪,就不用擔心對面的猴子,這雨不夠大,咱們就只能連夜上山了。”衛燃如實道出了目前的局勢。
“放心”
刀班長篤定的說道,“這場雨小不了,另外,咱們殺個回馬槍。”
聞言,衛燃眼前一亮,立刻便明白了對方的謀劃。趕在山谷行洪之前,二人默契的原路返回了山谷,在沿著山谷往即將到來的山洪上游走了能有三四百米之后,卻爬上了和追兵同一側的山坡。
而在斜對岸他們剛剛駐足過的巖壁下面,那個里面點著蠟燭的餅干桶卻像是被不小心遺忘在了那里一樣,甚至就連里面的蠟燭都沒有熄滅,仍在通過餅干桶周身那些用柴刀戳出來的透氣孔釋放著微弱的火光。
前后相差不到五分鐘,山谷中夾雜著大量枯枝敗葉乃至動物尸體的洪水也從上游沖了下來,抹掉了他們通過山谷時留下的最后一絲線索。
瓢潑一般的暴雨中,兩人尋了一棵倒地的枯樹,貼著滿是苔蘚的樹干用雨衣搭了個勉強容身的帳篷。
“喝點熱乎的吧”
衛燃說著,已經取下英軍水壺的套杯遞給了刀班長,給他往里面倒了半壺滾燙的熱水,接著又往里面丟進去幾條煮過的春筍。
借著這難得又珍貴的熱水和蔬菜,兩人一邊細嚼慢咽的吃著干硬的壓縮餅干,一邊隱藏在黑暗中聽著熱鬧。
約莫著晚上八點,伴隨著幾百米外靠近山腳處的那面崖壁底下再次傳來的爆炸聲,兩人也看到了橫跨在山洪上的手電筒燈光。
“噠噠噠”
很快,密集的槍聲在燈光的指引下打向了衛燃故意留下的餅干桶。
趁此機會,刀班長也啟動了指揮機,稍等片刻后,通過喉震式麥克風在暴雨和槍聲中低聲說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