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明顯北方長大的年輕戰士模仿著前者的川蜀口音問道,并且不出意外的讓地窩子里的戰士們哄堂大笑。
“格老子滴,莫要學老子講話噻!”
那川蜀的戰士一手端著飯盒,一手捏著塊騾子肉大聲說道,“老子想婆娘怎么了嘛!”
“老李,你想婆娘就想婆娘,帶著你瞎叔公做什么?”又一個戰士一邊啃著大肉塊一邊樂不可支的問道。
“我的瞎叔公不得了噻!”
那被稱作老李,但看上去也不過和趙金戈一樣最多三十歲上下的戰士咽下嘴里的肉辯駁道,“他起卦問卜準得很,簡直是個神算子!我想讓他算算噻,這啥子時候能打跑鬼子嘛!”
這話一說出來,這地窩子里瞬間安靜了下,緊接著,這些戰士們也紛紛開口,那不存在的兩口竹筐里,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只可惜
他們想要的那些“新年禮物”,衛燃沒有一樣能幫他們提前準備著。
甚至,他都沒辦法開口,沒辦法給這些看不到一點兒希望卻仍舊無比樂觀的絕境戰士們,透露哪怕只言片語的鼓勵。
在越來越熱鬧的討論中,戰士們也用騾子肉填滿了肚子,并在喝了碗里不多的幾口酒之后,又各自灌進去幾大碗滾燙的飛龍湯。
不過,這些吃的滿頭大汗的戰士們卻并沒有休息,其中絕大部分一刻不停的重新拿起了油膩膩帶著些許腥臭味的騾子皮,繼續在胡八指的指導下,給他們新得到的大棉鞋縫制著套在外面的靰鞡鞋。
除此之外,老張卻點了幾個戰士,帶著他們悄然離開地窩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衛燃同志,幫個忙怎么樣?”
同樣在縫制靰鞡鞋的趙金戈在衛燃準備幫離開的戰士縫制鞋子之前開口說道。
“需要我做什么?”衛燃好奇的問道。
“幫大家寫封家書吧”趙金戈突兀的說道,“等你把照片洗出來,連他們的家書一起寄回去吧。”
“這好”衛燃點點頭,應了下來。
“就按照你給大家伙照相的順序來吧”
趙金戈話音未落,一個戰士連忙說道,“俺是第一個,俺先來!”
“我去找”
“我都幫你準備好了”趙金戈說著,從炕頭拿出厚厚的一沓鬼子信紙遞給了衛燃。
“那就來吧”
衛燃說著,拽過來一個小板凳坐在了炕邊上,借著上衣兜的掩護取出了鋼筆。
其實自打他進入滕縣戰場并且僥幸活著回來之后,就一直在有意無意的練習著繁體字,尤其經過敘情書寓的“捶打”之后,如今用繁體字寫個信什么的,對他來說就算有難度,最多也就是偶爾提筆忘字罷了,到時候大不了用簡體字代替就是了。
“俺想給俺娘寫封信,俺也不知道她還活著沒有”
那戰士坐在衛燃旁邊的炕沿上,一邊縫著靰鞡鞋一邊訴說著他對母親的思念和擔憂,以及他在這里過的有多好,打鬼子有多么多么勇敢,取得了怎樣怎樣的成績,還有一定會把鬼子趕跑的保證。
這封由衛燃代筆的信件里,卻唯獨沒有任何讓人擔憂的艱難,哪怕
衛燃忍不住看了眼這名戰士臉上大片的凍瘡,以及被凍掉了大半的左耳朵。
“嗨!騙騙俺娘,免得他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