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夢!”
衛燃一邊背著他跌跌撞撞的跑著一邊用只有對方能聽懂的漢語大喊著,“小鬼子被趕走了,租界也沒了!你堅持住,等咱們回去,我還得喝你們的喜酒呢!
你還得帶著春彩去南極呢!到時候我和你們一起去!我給你鹵企鵝掌吃!”
“我”
虞彥霖的聲音越發的弱了些,“我回不去了衛.大哥,你你.替我回去吧.
我.想家了.想春春彩想.去黃浦.江.我怕.耽誤了春”
“彥霖?彥霖?彥霖?!”
衛燃漸漸停下了腳步,用血流如注的左手小心的試了試虞彥霖的鼻息。
“我帶你回去,我不替你回去,我帶你回去。”
衛燃看了眼從身后抬著擔架追來的阿曼尼等人,再次邁開了步子。
這一次,他直接沖出了破敗的建筑,沿著街道大踏步跑了起來。
在迎面打過來機槍、沖鋒槍以及步槍的掩護中,阿曼尼和哈妮卡也從建筑里抬著擔架跑了出來,跟著衛燃跑向了拿到近在咫尺的街壘。
終于,衛燃帶著虞彥霖跳過了街壘。終于,那倆年輕的護士抬著克萊蒙穿過了街壘。
終于,他們被人引導著鉆進了一個充當醫療站的房間。
終于,克萊蒙得到了輸血和手術。
但虞彥霖
“抱歉,他.他已經犧牲了。”
負責虞彥霖的中年醫生說道,“子彈擊中了他的挎包,擊穿了口琴,打著轉鉆進了他的肚子里,他.抱歉,他已經犧牲了。同志,你.你的手需要包扎嗎?”
怔怔的搖搖頭,衛燃重新抱起了虞彥霖,帶著他離開了醫療站,找了角落坐下來,將他靠在墻角,借著遠處篝火的亮光,仔細的幫他整理好了身上那套國際旅的制服。
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那個帶有彈孔的郵差挎包,衛燃一樣樣的看著里面的東西。
這里面有屬于亞倫的那臺相機和幾個膠卷以及那本并不算大的相冊,也有克萊蒙之前送給他的口琴,也有他那封一直都沒寄出去的信。
但除了相機和膠卷的是完整的,那封信、那本相冊還有那個口琴,卻都帶著一個彈孔。
下意識的,他便要打開那封在后世已經殘缺不全的家信。
但最終,他卻停下了撕開信封的沖動,轉而拿起了那本屬于虞彥霖的筆記本。
這個筆記本被一條紅色的領巾包裹著,萬幸,它并沒有被子彈擊中,甚至都沒有染上哪怕一絲一毫的血跡。
繼續翻看,這包里還有一沓沒來得及送出的信件,這些信件被一塊帆布包裹著,它們同樣沒有染上任何的血跡。
顫抖著打開那個被紅色領巾包裹著的筆記本翻開,衛燃的臉上卻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這里面夾著一個證件,屬于虞彥霖的、證明他是個共產黨員的證件。除此之外,在這第一頁上,還寫著一行筆鋒剛勁的漢字:為了你和我們的自由而戰!
繼續往后翻,這里面記下的卻是虞彥霖決定來西班牙的時候的瑣事,以及對春彩和華夏的擔憂,乃至他內心的煎熬。
繼續往后翻了幾頁,衛燃停了下來,這一頁是1936年的11月9日。
“春彩,我終于還是如愿來到了西班牙的馬德里,在我寫下這些的時候,我已經在馬德里郊外的戰壕掩體里了。
這里的天氣和家里一樣濕冷,但是一個會法語和西班牙語的意大利人邀請我喝了一杯洋人的藥湯,他說著那是他的媽媽讓他帶著的咖啡。
我和他說好,以后我請他嘗嘗咱們華夏的茶葉,他們那苦藥湯是真難喝也是真提神,這一宿我都沒睡著,翻來覆去的想,想你,也想咱們的爹娘哥嫂,更想著什么時候能回華夏,去趕走侵略咱們華夏的倭寇。
這個意大利人叫克萊蒙,他看我會法語和德語,讓他跟著他做了送信的郵差。
按理說,這份工作讓我給你寫信方便多了。但是我不敢給你寫,我怕你惦念,我怕你來了這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