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傾盆的暴雨澆下來之前,衛燃搭乘著黃包車回到了只有他自己的武藏野寫真社。
這種天氣營業是不用想了,他索性鎖了店門,將這座上下兩層的寫真社仔細翻找了一遍。
和預料中的一樣,這座寫真社除了些廢紙一般的偽幣之外,那真是連塊銀元都沒有,至于那些“古董”就更不要想了,甚至,星野一郎連賬本和底片冊都帶走了。
要說這里唯一還算有些價值的,除了那輛車之外,也就只有那些膠卷和相紙之類的耗材了,他甚至沒有在寫真社找到轎車需要的油料。
重點將二樓星野一郎平時住的日式房間翻了一遍,衛燃下樓回到辦公室,從抽屜里翻出一雙絲綢手套戴上,隨后摸出臨別前星野一郎托自己交給平野葵的信件看了看,直接撕開了信封將里面的信紙抽了出來。
這信的內容嘛,用“蛤老心不老的老蛤蟆想吃天鵝肉”來形容基本上就可以概括全篇的內容。
“倒是可以給那小娘們兒送過去.”
衛燃暗自琢磨著,在得知那位平野葵看上了張正歧之后,這封信送過去的結果幾乎可以預見,平野葵接受星野一郎是不可能的,反倒會因為這封信對他產生惡感并且提高警惕。
略作思索,他從抽屜里拿出個同款的信封,將那張信紙按照原來的痕跡對折好塞了進去。
只不過,略作思索之后,他卻又將這信紙抽出來展平放在了桌面上。
起身走進暗房翻出一把鑷子,衛燃又上了二樓鉆進星野一郎的臥室,蹲在榻榻米上一番認真的觀察之后,用手里的鑷子夾起一根卷曲花白的毛發轉身下樓回到辦公室,將其仔細的架在了信瓤的折痕處,隨后小心的塞進信封,又取出漿糊進行了封口。
“當啷”一聲將鑷子丟到桌面上,衛燃脫掉絲綢手套丟回抽屜,起身走進洗手間仔細的洗了洗手。
他這邊才剛剛把手擦干凈,外面便傳來了發動機的轟鳴聲。
見狀,衛燃連忙打開門,舉著傘將送車子回來的張泰川迎了進來。
“就我自己,檢查過了。”衛燃趕在對方開口之前說道。
聞言,張泰川稍稍松了口氣,但還是打著手勢示意衛燃走進辦公室,從自己的兜里掏出一支鋼筆擰開,拿起衛燃拆下來的空信封寫下了一行漂亮的鋼筆字:
“先送的畜生兄妹后送的蒼井,蒼井希望在老鬼回來之前能交易一些古董,他想取代星野一郎的位置,目前很難說是否有平野大翔的支持。”
“二叔怎么看?”衛燃接過鋼筆寫道。
“無所謂”張泰川寫道,“古董有的是”。
“需要我做什么嗎?”
“暫時不需要”
略作停頓,張泰川繼續寫道,“老鬼給她的信里寫的什么?”
“老蛤蟆想吃天鵝肉”
衛燃寫下的內容讓張泰川笑了笑并沒有繼續回復,反而摸出打火機點燃了這張寫滿字的信封,同時嘴里也說道,“這么大的雨肯定沒有什么生意了,不如關門吧,咱們去戲樓喝酒聽曲去。”
“也行,我收拾收拾東西。”
衛燃話雖如此卻并沒有起身,只是分給了對方一根香煙各自點燃,在繚繞的煙霧間耐心的等待著煙灰缸里的信封燒成了灰燼。
端著煙灰缸走進辦公室清洗干凈,衛燃拿上星野一郎寫給平野葵的情書,跟著張泰川鉆進了門口的轎車。
如今的申城,因為太平洋戰爭的關系,鬼子已經對油料進行了更加嚴格的管控,華人想弄到油料基本上只能去黑市了,就連日僑,也只是按配給限量供應。
也正因如此,再加上磅礴的大雨,這街道上倒是總算沒有那么擁擠了。
駕車來到戲樓門口,麗華戲社的生意反倒因為這暴雨格外的熱鬧,只不過,都還沒等他們下車,卻發現林喬安和趙景榮正陪著平野葵在門口等著呢。
“你們來的正好”
趙景榮不等衛燃二人下車便用日語大聲說道,“剛剛平野先生的保姆打來電話,平野太太暈倒了,那個傭人不會日語,所以電話打到了戲樓,你們快送平野小姐過去看看,還有,平野先生也已經在趕過去的路上。”
“上車”張泰川立刻招呼了一聲。
趙景榮也立刻幫著平野葵打開后排車廂的車門,等躲在林喬安舉著的雨傘下的平野葵鉆進車廂之后又幫忙關上車門。
不等她坐穩,張泰川已經踩下油門,駕駛著這輛車子跑了起來。
“平野小姐,你知道發生了什么嗎?”張泰川好奇的問道。
“保姆只在電話里說那個女人暈倒了”平野葵說道,“似乎還摔傷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