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守在病床邊的漢子開始為張正歧輸血,衛燃也打開了他的腹腔。
消息有好有壞,子彈攪破了好幾截腸子,消化液乃至糞便已經流淌出來,張正歧面臨著感染的風險,這是壞消息。
好消息是,子彈只傷到了腸道,沒有打壞臟器,更沒有擊中脊椎,它擦著一根肋骨又鉆出去了。
“他能活下來嗎”平野葵問道。
“別問這種蠢問題”
已經開始忙活的衛燃面無表情,語氣也毫無波動的說道,“如果你幫不上忙就躲遠點,如果你想聊天,就說說剛剛發生了什么。”
“我們剛剛回去取營養品”
平野葵說道,“我下車前就聽到戲樓附近槍響了,等車子開過去的時候,我剛好看到齊管事中槍,看到他被棺材鋪的經理拽著跑進了診所旁邊的巷子。”
說到這里,平野葵仰頭不然眼淚砸在張正歧的腹腔里,“我看到了擊中齊管事的人,他他是我哥哥的手下。”
“當啷”衛燃手中的止血鉗一個沒拿穩掉在了搪瓷托盤上,他此時可以確定,對面的這個姑娘已經幫不上任何的忙了。
“我我在我哥哥藏起來的相冊里見到過他殺人的照片,我記得他,我不會認錯的。”
平野葵拿起一張紗布吸走了眼角的淚水,她的語氣愈發的愧疚了,明明她沒有殺死任何人。
“你還看到什么了”衛燃拿上一把新的止血鉗繼續一邊忙一邊問道。
“我很快上了樓,跳窗子去了對面。”
平野葵答道,“那時他已經被送上來了,我給他進行了臨時處理,然后送進后備箱。我重新下樓,等秦翻譯把車開回來,上車就往回趕了。”
“你哥哥的手下死了嗎”衛燃頭也不抬的問道。
“死了,他死了。”
平野葵連忙說道,“應該是棺材鋪的經理開槍的,我親眼看到他眼睛中槍的。”
“平野葵”
衛燃提醒對方的時候并沒有停下手里的工作,“你回去是去取藥品和藥箱了,我們剛剛一直在救治美惠子太太。”
“我我明白。”平野葵慌亂的答道。
“你身上的血也來自美惠子,她在生下孩子之后,已經被你指揮秦翻譯送去醫院搶救了。”
“明白,我明白。”平野葵連忙應了下來。
“如果有人敲門,你要立刻過去。”衛燃最后提醒道,“如果你想救下他,這是唯一的辦法。”
“好,好。”平野葵連忙應下來。
“他不姓齊”
已經放棄讓對方幫忙的衛燃繼續一邊獨自忙活一邊介紹道,“他姓張,張正歧。是銘鄉戲班子的少班主,如果沒有戰爭,他會是個優秀的戲曲藝人。”
“對不起”
平野葵越發愧疚了,明明她從來都沒殺過人。
“如果沒有戰爭,你們也許會成為朋友、戀人,也許可以組建家庭。”
忙著縫合傷口的衛燃繼續說道,每一個字卻都像是在那個沒有受傷的姑娘傷口上撒鹽。
“對不起”平野葵近乎崩潰的重復著,明明她從來都沒殺過人。
“他叫張正歧,他也是個無辜的人。”
衛燃最后說道,“戰爭毀了原本值得我們所有人珍視一輩子的東西”
“對不起”
平野葵一遍遍的用那張濕透的紗布擦拭著止不住的眼淚,明明她從來都沒殺過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