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衛燃也走到了何老漢的身后,站在了那位斜皮帶的面前。
“照顧好老人家”那名斜皮帶囑咐道,“我讓伙夫給你們留飯。”
“謝謝”
衛燃認真的彎腰鞠躬,那名斜皮帶則抬手敬了個禮。
繞過這名軍官,何老漢一手舉著亮著昏黃光芒的方盒子手電筒,一手重新杵著曾短暫被當做火把用的手杖,一遍遍的呢喃著“瘟牛崽兒”,一步步的回到了那片陡峭的戰場。
在他身后,衛燃嘆了口氣,同樣取出了手電筒點亮,幫對方照著周圍那些或是新鮮或是發臭的尸體,同時也尋找著他當初沒有找到的程兵權。
“瘟牛兒,瘟牛崽兒?何瘟牛?”
何老漢用嘶啞的聲音呼喊著,他整個人也漸漸蹲下來,甚至跪下來一點點的挪動著。
衛燃知道,那老先生或許得了夜盲癥,可即便如此,他卻仍舊沒有放棄尋找。
“唉”
衛燃嘆了口氣,走過去攙扶起何老漢,將擔架靠在一處石頭上,隨后背起了對方。
“說說你兒子的長相吧”
衛燃邁開步子一邊走一邊問道,“我幫你找。”
“我兒瘟牛身坯不大,長起兩顆板牙崽,笑起好打眼!”
何老漢近乎下意識的重復道,衛燃甚至在猜測,他已經重復了多少遍這句話。
“我幫你找”
衛燃將對方那輕飄飄的身體背的更緊了一些。
“莫板命啰!我還冇盯稱展!”
何老漢嘴里說著衛燃聽的不是太懂的川蜀方言,卻也讓他走的更快了一些。
就在何老漢掙扎著要下來的時候,衛燃也停下了腳步,故作氣喘吁吁的說道,“我走不動了,休息,休息一下。”
“你這瓜娃子瘟牛兒!瘟牛崽兒!”
被衛燃放下的何老漢正要埋怨衛燃,卻一眼看到了衛燃“無意中”用手電筒照著的尸體。
高溫的天氣,那具尸體已經開始發黑了,當初衛燃扯下來蓋住他眼睛的草也都已經曬的枯黃發蔫。
可即便如此,何老漢還是一眼認出了他的兒子。
在這位老父親悲痛的呼喊中,衛燃嘆了口氣,尋了一塊石頭坐下來,扯過來一具看著還新鮮的鬼子尸體,在他的身上一番摸索之后,摸出了半包香煙和一盒火柴。
抽出一支殘存著尸臭味的香煙叼在嘴里點燃,衛燃在噴云吐霧中默默的看著那對父子,看著何老漢把他的兒子抱在了懷里。
“給他洗洗身子,然后下葬吧。”衛燃在抽完了一顆煙之后說道,“我幫你”。
何老漢點點頭,任由衛燃離開,從來時的半途取來了擔架,又和他一起,將何瘟牛的尸體抬到了擔架上,一起抬著走向了山腳下的河岸邊。
漸起的夜色中,何老漢執意拒絕了衛燃的幫助,獨自解開了何瘟牛身上臟兮兮的衣服。
在嘩啦啦的水流聲中,何老漢仔細的清洗著何瘟牛的身體,洗掉了他嘴里長出的蛆蟲。
緊接著,他又將那套脫下來的衣服仔細的搓洗了一番,并在擰干之后,艱難的幫何瘟牛重新穿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