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做完之后,兩人將何瘟牛重新抬到了擔架上,但何老漢卻不知道該把他的兒子何瘟牛抬去什么地方。
“要回家嗎?”衛燃問道。
“算逑!就地碼起,救人要緊,二天再來撿骨頭!”
何老漢說著,已經招呼著衛燃放下了擔架,彎腰撿起一把不知道屬于誰的大刀左右看了看,走到一棵大樹旁邊,在樹干上砍了幾刀留下個顯眼的記號,隨后便在樹下開始挖掘墓坑。
“我幫你吧”
衛燃說著已經取出了金屬本子里的工兵鏟,又舉著手電筒一番尋找,撿起一把不知道屬于誰的開刃工兵鏟遞給了對方,隨后和對方一起,在樹下挖起了墓坑。
“我幺兒瘟牛除脫個鬼子栽的樁樁”
何老漢一邊用力的挖掘著摻雜著大量石塊的泥土一邊自豪的說道,“老子這張臉冇遭臊皮!”
“他是個英雄”衛燃自言自語道,“他殺了不少鬼子。”
“咔嚓!”
何老漢手里握著的工兵鏟撞在了一塊石頭上,力道之大,甚至濺出了些許的火花。
張了張嘴,衛燃沒有再說什么,在沉默中和對方一起挖掘著墓坑,直到這個墓坑足夠何瘟牛睡在里面。
這一次,何老漢又一次拒絕了衛燃的幫忙,在嘶吼中艱難的抱起了他的兒子何瘟牛,將他小心的放進了那個勉強只有半米深的墓坑,又一捧土一捧土的蓋住了那具年輕的尸體。
與此同時,衛燃也在那棵大樹的一側,用工兵鏟的鏟尖刻下了“抗日戰士何瘟牛之墓”的字樣。
在他的耐心等待中,何老漢一次次的捧起摻雜著碎石和彈殼乃至迫擊炮彈破片的泥土蓋住了何瘟牛,壘砌了一個小小的墳包。
最后,他又哆哆嗦嗦的從口袋里摸出了煙絲荷包,卷起了一根旱煙點燃,輕輕放在了那小小的、簡陋的墳堆上。
“走罷,回切嘛。”
何老漢最后輕輕拍打著那小小的墳包囑咐了一句,隨后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舉著那位斜皮帶長官送給他的方盒子手電筒,默不作聲的走向了戰場的另一頭兒。
在他的身后,衛燃最后看了一眼何瘟牛的墳塋,彎腰撿起擔架扛在肩上,同樣舉著手電筒,跟著何老漢走向了來時的方向。
等他們重新回到充當戰地廚房的那片空地,那位斜皮帶軍官果然給他們留著晚餐——兩大碗摻雜了野菜和樹葉的糙米粥。
閉著眼睛喝完了這一碗似乎摻雜著尸臭味的晚餐,衛燃就近找了個避風的戰壕安置好了心不在焉的何老漢,他自己卻摸黑走向了不遠處戰地醫院的方向。
隨便拉住一名軍醫一番詢問,衛燃才得知,這里距離野戰醫院其實還有段距離。
但這段距離卻格外的殘酷,那些經過急救和緊急處理活下來的,才會送去野戰醫院,那些活不下來的
朝對方問過那些沒能救活的人會被送去的位置,衛燃舉著手電筒走向了相距同樣不是很遠的集體墓地。
奈何,他不知道他算不算“來晚了”,那些墓坑里已經整齊的躺好了不少尸體,他并沒有在那附近找到程兵權。
不死心的又去那些傷員堆里找了一圈,他依舊沒有找到程兵權,但卻意外的找到了程兵權的那把大刀——它同樣已經滿是豁口了。
“你知道使用這把大刀的士兵去哪了嗎?”衛燃攔住一個巡夜的護工問道。
“我沒印象了”
這名護工似乎看出了衛燃的急切,搖搖頭說道,“你可以等白天過來問問。”
“好”
衛燃點點頭,將那把大刀背在了身上,重新回到了戰壕里,靠著墻壁坐下來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