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那個嘶啞的聲音發出了一個籠統的命令。
看了眼遠處的敵人,衛燃又一次舉起了相機,拍下了那些忙著修整戰壕,忙著的抬走傷員和尸體,忙著給眾人分發桐油布的民夫壯丁。
幾乎就在衛燃也領到了一塊桐油布披在了身上的時候,那個懸掛起來的炮彈殼卻在恐怖的嘯音中再次被敲響了——被程官印敲響了!
“鐺!鐺!鐺!鐺!”
密集的敲擊聲中,一顆顆毒氣彈砸在了這條蜿蜒的戰壕上。
隨著毒煙彌漫開來,劇烈的咳嗽也接連響起,但就在這咳嗽聲中,遠處卻響起了沖鋒槍的嘶吼。
那僅有的兩支沖鋒槍從毒煙中打向了毒煙外面。
緊隨其后,已經被熏的淚流滿面的丟掉了手里的濕毛巾,隨后取出了金屬本子提供的防毒面具包,摸索著找到了固定在底部的h1型氧氣罐擰開閥門,接著找到呼吸面罩按在了自己的臉上。
用力吸了一口氧氣,衛燃在將其呼出之后又額外吸了一大口,隨后關了氧氣瓶收起了防毒面具包。
緊隨其后,根本睜不開眼的衛燃摸索著走上了戰壕,取出擲榴彈架好對準大致的方向,隨后依次將三發擲榴彈打了出去。
在接連的爆炸中收起已經沒用的擲彈筒,衛燃取出了盒子炮,依舊閉著眼睛,朝著遠處扣動了扳機。
在打空了手槍里的所有子彈,并且又吸了幾口氧氣之后,他終于又一次取出了羅伯特相機,依靠著戰壕的走勢找到方向,一次次的朝著周圍按下快門,拍下了他已經根本看不到的戰況。
直到直到膠卷也用光了。
“該你了”
依舊睜不開眼睛的衛燃呼出憋在胸腔里的一口氣,他的手中也出現了一把刻著名字的抗日大刀。
他已經看不到了,但他能聽到,鬼子已經越來越近了。
“鐺!”
就在他做好了最后拼刺準備的時候,他手中的抗日大刀卻遭到了遠超拼刺會遇到的重擊。
這無法防備的撞擊之下,寬厚的刀背也狠狠的拍在了衛燃的胸口,他也跟著眼前一黑,和不遠處似乎同樣遭遇的程官印不分先后的仰面摔倒失去了意識。
如果說區別,僅僅只是他手里的抗日大刀雖然沒有被剛剛打來的子彈射穿,但卻已經悄然消失。
程官印手里的大刀因為已經如當初在石牌一樣綁在了手上,所以并沒有脫手,但卻被子彈打出了一個緊挨著他的名字的彈孔。
當衛燃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卻只覺得眼睛火辣辣的疼,身體各處也火辣辣的疼,耳邊雖然能聽到槍炮聲和爆炸聲,但卻遠了很多。
萬幸,他的眼睛沒有瞎,只是略顯模糊了一些罷了。
相比眼睛,更嚴重的其實手上和腰間以及腿上各處或大或小的水泡,那是被介子氣灼燒之后的紅斑變成的。
“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身旁傳來的大喊,是程官印。
“老程,你醒了”恰在此時,一個女人也用國語腔調驚喜的說道。
緊隨其后,他又聽到一個小男孩兒脆生生的喊了一聲“爹!”
“雁知懷謙!”程官印的驚呼聲中帶著無法壓抑的驚喜。
也就在這個時候,衛燃的視力終于隨著眼部的刺痛突兀消失恢復如初,他也終于看清了不遠處躺在一張草席上的程官印,看到了他旁邊穿著護士圍裙的一個女人,以及那個女人身旁,看著不過七八歲的小男孩。
“是我們,是我們!”
那個女人抱住了程官印,他們夫妻二人也攬住了那個小男孩。
無聲的嘆了口氣,衛燃左右看了看,取出相機包,以最快的速度給手里的羅伯特相機換了個膠卷,隨后朝著意外重逢的一家三口按下了快門。
收起相機,他匆匆看了看自己和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