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我也聽說了”
正在給戈爾曼治療鼻子的老頭繼續幸災樂禍的調侃道,“不過他只是打傷了你的鼻子,沒把你弄脫臼還真是遺憾。”
戈爾曼沒好氣的說道,“如果你的動作依舊這么粗暴,等下我就把你已經退休的第三條腿打脫臼。”
“它離退休可遠著呢”這老頭子動作麻利的完成了最后的治療工作,一邊收拾醫療用品一邊問道,“接下來什么安排?”
“你們先回去吧”戈爾曼摸了摸被棉團撐起來的鼻子,“只要給我們留一條船就夠了”。
“小家伙,祝你在鐘樓玩的開心。”
收起醫療盒子的老頭笑瞇瞇的和衛燃握了握手,隨后招呼著另一名同伴干脆的轉身離開,竟然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
直等到這倆來去匆匆的老頭子離開這座廢棄的監獄消失在周圍的針葉林,鼻孔里塞滿了棉團的戈爾曼這才背靠著樓道盡頭的窗子問道,“維克多,達麗婭讓我教你一些刑訊和反刑訊知識。現在你來說說,你覺得最恐怖的刑訊方式是什么。”
“水刑?”衛燃不太確定的問道,他雖然在紅旗林場學過一些拷問技巧,但那只能算是心理學的附屬科目,并沒有進行過太過深入的了解。
“水刑確實很恐怖”
戈爾曼一邊往樓下走一邊說道,“最恐怖的刑訊方式是摧毀受刑人的心理。你要記住,心理上的創傷是永久性的,它遠比生理上帶來的不適要更加持久也更加有效。當然,就像你提到的水刑一樣,生理上的不適,可以加速心理創傷的產生,但同時也很容易把受刑人弄成毫無價值的瘋子。”
話說到這里,兩人也已經走到了牢房樓的一樓門口,戈爾曼轉身看著衛燃說道,“就像剛剛他們提到的,雅庫茨克的那個走私犯,我想你肯定見過他對吧?”
衛燃默不作聲的點點頭,他當然記得那個被吊在發電站倉庫里的走私犯,更記得那些充當自己保姆的人,語氣隨意的決定給他聲帶做個手術,然而打算用他聯系脫臼復位,而且他更記得,在那些人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原本是準備直接把那個走私犯送進發電爐燒死的。
同情那個走私犯嗎?衛燃當然不會,但卻可以預知到未來的日子里,他將遭受怎樣生不如死的經歷。
“那就是一次失敗的刑訊”
戈爾曼似乎并不急著離開,坐在長滿荒草的臺階上,摸出一包煙分給衛燃一支,自顧自的點上之后繼續說道,“庫茲米奇他們當時肯定已經不需要從那個走私犯的嘴里問出來任何情報了,所以沒有給他留一絲的希望。
任何人,包括你、我又或者達麗婭,不管任何事,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時候,唯一的選擇就是想盡快死掉,如果死不掉,又要遭受漫長的折磨,那么他很快就會崩潰,變成一個毫無價值的瘋子,在刑訊上,這是最壞的結果。”
平時極少抽煙的衛燃點上了對方遞給自己的煙,卻任由它在指尖緩緩燃燒,繚繞起淡藍色的煙霧。
戈爾曼的嘴里噴出一團煙霧,慢悠悠的繼續說道,“所以你要學的第一課,就是給自己建立一個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被摧毀的希望,它可以是一個人,可以是一個秘密,也可以是某件必須去做的事情。
只有你仍舊抱有希望,只要你堅持不說出你的希望是什么,不管多么恐怖的刑訊,又或者多么艱難的生活,都可以撐過去。”
“建立希望嗎?”
衛燃抬起左手吸了口煙,同時不著痕跡的掃了眼左手虎口處的書本和羽毛紋身,隨后噴出了一大團根本沒有吸進肺里的煙霧,遮擋了自己的視線。
仰頭看著天空的戈爾曼點點頭,“同樣的道理,在刑訊時,我們首先要做的,也是給受刑人建立一個希望。直到他對這個希望信以為真的時候,才是刑訊人著手摧毀他的心理防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