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緊了緊身上的斗篷低聲說道,“在一場暴雪里參加的,我們走過了紅場,經過了列寧墓,然后直接就被送到戰場了,我還聽到了斯大林同志的講話。”
“你的運氣可真好”負責駕車的雷夫里語氣中透著不加掩飾的羨慕,那場閱兵他只通過廣播聽過,根本難以想象現場是什么樣子的。
“確實運氣好”
安德烈嘆了口氣,“我也沒想到自己能活下來,還能有機會成為一個火炮觀測員。”
衛燃和達尼拉以及拉諾護士三人同樣嘆了口氣,顯然,雷夫里嘴里的運氣好和安德烈嘴里的運氣好說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在眾人的沉默中,馬拉爬犁在濃霧中不斷調整著方向,并最終在深夜兩點多的時候停了下來。
“就是這里了”
雷夫里用斗篷遮著點燃的油燈,,僅僅露出一絲的光線指著身邊的一塊見棱見角的大石頭問道,“達尼拉,你看看這塊石頭是不是你說的位置?”
達尼拉繞著石頭看了看,在找到一個似乎是子彈打出的彈痕之后,立刻輕聲回應道,“就是這里!”
“那就不會錯了”
雷夫里抬手指了個方向說道,“既然這里沒找錯,往那個方向走最多一公里就能離開森林進入林場的范圍,那里肯定就是你說的火炮陣地。”
“安德烈?”達尼拉看向身邊的火炮觀測員。
“霧氣有點重”
安德烈低聲說道,“這么濃的霧,別說一公里,10米之外有什么都看不到,想呼喚火炮準確摧毀他們的陣地,只能等白天霧氣散了之后才行。”
“既然這樣,先和我去找帕維爾吧,希望他還活著。”
達尼拉憂心忡忡的念叨了一句,示意雷夫里熄滅油燈,牽著馬在原地等著,而他則帶著衛燃等人在密林中朝著與火炮陣地方向偏差了大概45度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過去。
用了不到20分鐘的時間,正前方的濃霧中出現了一座只剩下四面石頭墻壁的廢墟。
達尼拉拿出手電筒輕輕晃了兩下,稍等片刻后見沒有回應,立刻快步走了過去。很快,眾人便在手電筒的光芒下,看到了廢墟里一個趴在墻角的身影。
這個人的身上除了一件斗篷之外,還蓋著厚實的落葉,他面對著墻壁位置,鑿出了一個并不算大的射擊孔,而那支SVT40半自動步槍的槍口,便從這射擊孔里伸出去,正對著外面德軍火炮陣地的方向。
達尼拉愣了愣,快速扒拉開當初他親自幫對方蓋上去的落葉,試著喚醒那個仍舊趴在位置上的中年戰士。
然而,當他的手觸及到對方的身體時,卻發現他早已經變得僵硬冰涼。就連后背肩胛骨位置經過包扎的傷口,也早已變成了一片缺乏生機的暗紅色。
但自始至終,這個一臉風霜仍舊帶著堅毅之色的戰士都保持著一個狙擊手的標準姿勢端著手里的槍,那根凝結著露水的食指也搭在扳機護圈上從沒有離開過。而在他的左手,還緊緊的攥著一個巴掌大的小本子。
達尼拉將這本子輕輕從對方手中拿出來,隨后便發現上面是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對方留下的觀察記錄。
而在本子的最后一頁,這個叫帕維爾的老兵還給他留下了一段遺言,“這支槍是師長獎勵我的,留給你用吧,真遺憾我只用它殺死了23個德國人。最后,我的尸體就留在這里吧,按照我教你的做。”
將這本子塞進懷里,達尼拉站直身體敬了個禮。許久之后,他扭頭朝衛燃說道,“記者同志...等天亮之后,過來給他拍個照片可以嗎?他...他叫帕維爾,是個狙擊手,來自明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