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后,呂世杰卻也捻著胡須遲疑,“但會不會顯得太矯情?這明擺著,皇帝仁厚寬德,應該不會把你我怎么樣。但其他老夫子們心里和明鏡似的,會以為我們是王安石的鐵桿門生,有個事實是他們都不喜歡王安石,應該也就會說我們狼狽為奸,厚顏無恥老奸巨猾卑鄙下流啥的,你相信我,他們罵人可比文廟旁那說書人狠多了,還不能對他們打擊報復……”
趙平安道:“這個另說。反正當前局勢來說,朝廷除了需要趙師旦的氣節,也更需要我們這樣的實際支柱,以最大限度拖延儂智高部的進軍速度,為朝廷之排布贏得緩沖時間。”
“那么事實上,我們也已經本著忠勇心態,做了力所能及的貢獻。我們承擔了風險,大家都往外逃的時候,我們一行九騎來了戰區、救了蔣家村寨。”
“所以矯情在哪?書生我只不過以你的名譽,問皇帝和朝廷,要一個和我們的貢獻相匹配的名分和功勞,如此而已。”
“說良心話,我欺瞞朝廷了嗎?我沒率領著薄弱的力量,盡最大的努力撐住這廣西社稷嗎?”
最后趙平安道:“如果上述我們都有,且做到了廣西最好,那怎能叫矯情?這屬于實事求是,我以為你知道的?”
到此呂世杰很無奈,又一次被書生說服了。
為什么要說又呢?
呂世杰苦笑自問之余,也還又看了一遍這《上言兵部書》,最后道:“拿筆來,打仗你負責,但你文筆一般,本官修改潤色一下上陳,將來是被捉去審查,還是升官受賞,反正我都陪著你,這總不會比打仗難,我們都已經在打仗了,靠著你的老奸巨猾和運氣,估計天也不會塌。。”
趙平安道:“為難你了,想改就改吧,大意框架就照我這個,其余的你怎么發揮都可以。”
呂世杰又看了一下,其實大多數地方已經可以了,于是除了適當潤色外,最大的改處是:在但凡有“呂世杰”的后面,加上“及趙平安”四字。
老規矩。
萬一被罵被整的時候,好歹多了個一起頂的肉盾,以他老奸巨猾的屬性多半是能自救的。
從另外一個層面考慮,趙平安可不僅僅是個書生那么簡單,他是王雱的老師,是王安石最器重最信任的“嫡系”,所以把這小子的名字填寫上去后,將來哪怕是闖禍,王安石也會去扛著。
這可是王安石的特點,他是非常能扛能抗旨的人。他要保的人,基本都能保下來。
就此,“欺瞞朝廷、矯情、詐騙編制”一事算是達成了共識,說定了,由朝廷命官老呂親自操作。
又需派了個腳程快、熟悉山路的后生去送信。
但兩廣地界現在亂七八糟的,估計不行了,趙平安吩咐一定要去荊湖南路,以兩浙轉運司的加急名譽發官驛。
那個綽號二狗的小伙子,僅僅帶了極其少量的一點口糧就興奮的跑著去送信了,還一個勁說謝謝。
“二狗這輩子從未想過能以‘官差’身份走入官府去辦事,看把他激動的。”
二狗他娘說著,一個勁感謝趙平安和呂世杰給了這個機會。
以往的日子,蔣家村寨子里的人都以為二狗廢了,除了少不更事外,也沒什么技術傍身,乃是姑娘嫁人的最末尾對象。
哪想到亂起來的這陣子,于兩次“小型蔣家村寨攻防戰”中都有過人表現。
身為朝廷命官的呂世杰、和其總參謀書生狼狽為奸,除了整天四處吹逼說“本官奉兩浙轉運使之命于廣南便宜行事”云云,也先斬后奏把蔣家村寨正式收編了,暫掛“兩浙轉運使特遣廣南行營”番號。
二狗因杰出表現,又經過了“趙教員”第一階段思想教育,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兩浙于廣南行營軍的首批臨時軍官——升十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