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沿著學士路往校園里走,路面向下傾斜,兩邊種滿高大的銀杏,風一過,微黃的樹葉簌簌作響。三三兩兩的學生遠遠的便躲開鏡頭,靠邊而行,向兩人投來隱蔽的好奇的目光。
出過好幾次外景,安安早已適應路人的矚目和關注,回到熟悉的校園,她的腳步格外輕快,扎丸子頭穿格子裙的她儼然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在樹陰交錯下的光和影中,美得如夢似幻。
沈亦澤背著買給她的可愛背包,緊緊跟隨她雀躍的腳步。
這一段路張秋林曾帶他走過,但彼時和此時,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境。
說說笑笑一路走到小鏡湖,視野豁然開朗,一對對年輕男女或沿湖邊攜手漫步,或在草坪上沐浴陽光。
放眼望去,湖面平靜不起波瀾,湖對面矗立著江傳的拱形圖書館,亮銀色的拱面泛起耀眼的金屬光澤。
他知道小鏡湖是江傳的約會圣地,只是這人也太多了,安安恐怕不會喜歡。
楊九安問:“幾點了?”
“兩點一刻。”
“這么快!”她的語氣既驚訝又惋惜,“感覺來不及了呢!”
“來不及干嘛?”
“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打卡,但有點遠,走過去要十幾分鐘,算上來回肯定來不及。”
沈亦澤靈機一動,提議道:“不如我們跑過去?你這裙子能跑嗎?”
換別的女生,他這個提議一定遭白眼,但他知道安安不會忸怩作態。
果然,就聽她說:“可以,我這裙子不緊的。”
說跑就跑。
沈亦澤和楊九安都是長跑愛好者,跑步就如家常便飯,一點兒壓力沒有。
有壓力的是兩人的跟拍,這個世界還沒有誕生傻跑的綜藝,因此導演和攝影都不具備扛著幾十斤重的機器一邊狂奔一邊拍攝的能力。
工作人員的內心是崩潰的。
崩潰歸崩潰,嘉賓絕不能跟丟,一眾十余人,包括攝影和編導,立馬撒開丫子跑起來。
如果你碰巧在校園的湖邊看見一個穿格子裙的漂亮女孩與一個長得非常帥的男人帶著一群攝影師不顧形象地飛奔,不要驚奇,這不是偶像劇,這只是一對掐點約會的準情侶在趕時間罷了。
兩人一口氣跑到一處噴泉池旁。
“幾點了?”
“差七分鐘兩點半。”
沈亦澤從包里取出干爽的毛巾遞給她。
“你連毛巾也帶了?”
“有備無患嘛!”
楊九安笑著接過毛巾,擦干額頭和頸部的汗珠,然后拿出手機打開自拍,對著屏幕仔仔細細整理劉海。
平時可以隨性一點,此時此地,必須要美美的才行。
沈亦澤將目光投向面前的圓形噴泉池,池子中央豎立一座高約兩米的方形大理石臺,石臺四周噴泉環繞,臺上是一本以花崗石雕成的古樸書籍,書頁翻開,上刻兩個大如斗的楷體字,左“求”右“真”。
求真泉。
他聽張秋林說過,江傳校園內有四處噴泉,分別刻著江傳的四則校訓“治人、治學、求知、求真”,之前只是聽說,今天是第一次親見。
忽然有兩道熟悉的身影從求真泉后方的喬木間閃過。
他一怔,定睛追蹤那兩道隱隱綽綽的身影,很快,對方從喬木中走出,一男一女挽手朝求真泉而來。
張秋林,何君堯。
他認出對方的同時,對方也認出了他。
何君堯“誒”一聲,面露驚喜,正欲開口招呼,就被張秋林狠狠一巴掌捂住了嘴,然后被強行拽離現場。
這么巧嗎……
沈亦澤望見何君堯那小山似的塊頭,愣是被張秋林拖得趔趔趄趄,不禁哭笑不得。
“看什么呢?”
楊九安好奇地問。
他收回目光,隨口說:“剛剛看見那對情侶手挽手特甜蜜,突然有點羨慕。”
楊九安嘖一聲,不接他的茬,指著求真泉問:“你知道這里嗎?”
沈亦澤點點頭:“我知道,求真泉嘛,除了這個,還有求知泉、治人泉和治學泉,對吧?”
“那你知道這四處噴泉分別有什么意義嗎?”
他察覺到安安有些緊張,但不知為何。
他如實說:“我只知道這是你們的校訓,別的就不知道了。有什么講究嗎?”
楊九安暗暗松口氣,不動聲色地解釋:“也沒什么講究,只是我們學校有個傳統,新生入校第一天都要去求知泉拍照,而畢業那天也都會來求真泉留影。”
沈亦澤若有所思:“在校時謹記求知,畢業后不忘求真……倒很符合你們傳媒人的價值觀念——你畢業那天也拍了嗎?”
“當然了,還挺有意義的,我們在這里合張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