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憑借搬運賺足了名聲,可他自己從不當一回事。
圈內人只道他謙虛,他并非謙虛,他只是有自知之明。
身為原創歌手,他本人最痛恨的就是抄襲。盡管身處異世,為還清欠款,也為第一桶金,不得不干起文抄公的勾當,但抄完還以此為榮,理直氣壯地四處顯擺,他做不到。
他雖然臉皮厚,卻還沒完全丟了羞恥心。
他只希望早點熬過原始資本的積累階段,等公司發展壯大到一定程度,他便可以結束抄抄抄的生活,憑借這個世界的原創力量專注原創。
他點開全娛音樂,盯著尚未刷新的界面,心里從未有過的忐忑。
才能。
第一個發現他音樂才能的是他的堂姐,莊染。
如果說他的青春是一部長達十五年的黑白電影,那借住在莊染家里的那兩年,則是全片唯一的亮色。
正是那兩年,他學會了識譜,學會了鋼琴,發現了在方的、圓的、胖的、扁的……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之外的,另一個世界。
音樂的世界。
他永遠記得那個秋日的午后,從琴房里傳來的悠揚的《月光曲》。
琴房本是他不被允許進入的地方,可那一天,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魔,竟推開門走了進去,從此再也沒有從那道門里走出來。
那一年,他十歲。
莊染曾對他說,他的樂感很強,只要好好培養,一定會成為非常出色的音樂人。
他興高采烈地將堂姐的話轉述給爸媽,可他的爸媽非但沒有表揚他,反而沖到大伯家中,將偷摸教他樂理、教他鋼琴的堂姐臭罵一頓,回家之后,更是關了他十天的禁閉,逼迫他忘掉那些沒用的腐蝕腦子的臟東西。
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不曾在十一歲那年離家出走,而是等到了十五歲。
周董十五歲已經寫出了《屋頂》,而他十五歲才開始系統地學習音樂,太遲了。哪怕他再努力,再挖空心思,也比不過那些天賦過人且練就一身童子功的音樂才子。
人過了一定的年紀,學習能力和創作能力便會慢慢衰退,這是自然規律,他生而為人,自也掙脫不了規律的束縛。
他花了十幾年證明自己的音樂才能,最后還是輸給了現實。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常常會想,如果能重來,可耳邊響起的音樂卻是,可惜沒如果。
后來他才想明白,人生最殘酷的事,不是向死而生,而是青春只有一次。
最好的年紀,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
他具備音樂才能這件事,大概已成為無法證明也無法證偽的無意義的命題。
可他就是無法死心。
哪怕人已死過一次,心卻仍熱烈地跳動著。
十一月一日,零點。
刷新界面,新歌上架,他的《想》和余笙的《是非》。
將兩首歌買下,點開余笙的《是非》,通聽一遍之后,沉默,再聽第二遍,接著第三遍,第四遍……
她真的好強。
前奏的七和弦與離調和弦一起,他就知道,這是余笙的歌,余笙的流行樂就是這樣的風格。
在任何領域,形成自己的風格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董的說唱、林俊杰的流行、王力宏的節奏藍調……這些擁有個人風格的音樂人,無不是樂壇名噪一時的巨星,當他們的歌響起,沈亦澤甚至不用看創作人員的名單,光聽旋律和和弦進行就猜得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