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保的任命書幾日后正式下來了。雖然早已有了風聲,但老太太對于兒子這么早就要離開家,而且要到那么遠的地方去做官,還是感到很吃驚。
她對來請安的媳婦說:“這么遠的路,你都這么大的肚子了,不如留在京中生產完再說吧。老三那邊你不必擔心,我自會派可靠的人去侍候他。”佟氏笑著說道:“怎么敢勞煩額娘?雖然路程遠些,我們走水路,并不辛苦,額娘不必擔心。”
老太太又說:“你手下使喚的人夠用么?要不要我再撥幾個人給你?”佟氏便說:“謝額娘了,媳婦正打算再要兩三房家人呢,大嫂子已經交待下去了,回頭就把人叫來讓我挑。”
老太太又說:“你要連端哥兒一起帶去么?照我說,廣州那地方未必有好先生,也不知有沒有好的騎射師傅,他跟著你們去幾年,別把自個兒的學業給耽誤了。”
佟氏還是笑著道:“我們請的那位蘇先生,學問就不錯,端寧的阿瑪也是正經進士出身的,有他們在,端寧的學業不會耽誤的,再說,廣州未必就沒有好先生。至于騎射師父,不是還有成師傅么?他都教了那么多年,一直教得很好。”
老太太卻還是不依不饒:“我就是舍不得我孫子,難得他比其他兄弟都出息,況且留在京中,什么都是齊全的,總比在外頭好。”
佟氏但笑不語,這幾個月來,張保的表現和言行給她增添了不少信心,面對婆母,她也不象剛回來時那么怯懦了。她立場堅定,老太太也不好再提。
三房要離京的消息很是刺激了一部分人,難免就有些人在底下暗自活動。府中原有些沒輪上好差事的家人,或是想要再進一步的仆役,各自抱著心思,尋著路子想要擠進赴任大名單里。佟氏與二嫫合計了半日,細細挑揀了一番,選了兩房家人,一房的男人叫王二,另一個叫周四林,都是夫妻兩人均年富力強老實肯做活,兒女年紀都不小,差兩三歲就能上工的那種。其余的人,就一概不要了。
秋菊知道主家要離開后,就表現得很不安,常常坐著發呆,做活也常常出錯。
巧云最是看她不慣,便也總是冷嘲熱諷。她起初不理會,后來見對方說話難聽了,便不服氣地說:“你有骨氣,先解決了順二爺再說吧。他三天兩頭的借故來尋你,你倒好意思來說我?”
巧云柳眉倒豎,道:“他要怎么做與我無關,我絕不應他就是了。”見秋菊不屑地撇撇嘴,更是生氣。
這時正好那位倒霉情圣順寧少爺來找她,她一聽到屋外小丫頭給順寧請安的聲音,便二話不說拿起針線籃里的剪子沖了出去,對順寧說道:“順二爺,請你以后別再來了。我已經說過了,絕不給人做小,你若要逼我,我寧可現在就死在你面前!”說完就拿起剪子比在脖子上。
順寧一向是個軟和性子,哪能想到巧云竟這般絕決?當下嚇得連聲說“別亂來、別亂來”,又叫旁邊的小丫頭們幫著拉開,好容易勸得巧云放下了剪子,還不等他喘口氣,巧云便三步并作二步沖到上房跪下,對著被她嚇了一跳的佟氏說道:“求太太作證,奴婢今個兒就在這里起誓,寧可一輩子不嫁人,也絕不給人做小,若有違此誓,天打雷劈!”
順寧跟著她進來,聽到她這樣說,急得團團轉。
佟氏瞥侄兒一眼,問他道:“順哥兒,巧云都這樣說了,你看……”
順寧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我也不是那等惡人,既然她這么不情愿……嬸子作主就是。”然后一步三嘆地低著頭回去了。
佟氏笑著對巧云說:“以往倒是我小瞧你了,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的心氣。你放心,我從不會逼丫環做妾。跟過我的人,小梅不必說,以前還有個小桃,是嫁到關外正經莊戶人家去的,如今也是有人侍候的當家奶奶了。你在我這里一日,我就護你一日,家中的仆役,若你看中了誰,盡管來跟我說,我自會為你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