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爵的周年大祭,淑寧最大的感受就是累。那一個多時辰的儀式上,她來來回回地跟著其他人跪下、磕頭、起身,然后再跪下、磕頭、起身,其余時間則是一直站著。等到儀式結束后,她回到后院供姐妹們休息的屋子,都快覺得那一雙腿不是自己的了。
這間屋子乃是榮慶堂旁邊的一處廂房,專供小姐們休息,屋里除了芳寧婉寧淑寧以及隨父母兄長前來的媛寧以外,還有絮絮和四房的嫣寧。
媛寧與絮絮似乎從小就感情不錯,一進屋就手拉著手在邊上說個不停。婉寧無精打采地獨自坐著,不停地捶著膝蓋,淑寧望過去,倒覺得她比前兩天見面時還要蒼白些。
這兩天她也曾到大房院里探望兩位堂姐,但一直沒見到婉寧,據丫環們說是病了,但她那小院內外卻連一絲藥味也無,還有些婆子媳婦在竊竊私語,似乎那拉氏最近對婉寧管得極嚴,連戒尺都動了。
素馨打聽到一些風聲,聽說她們上回自富察家回來后的第三天,烏雅家的太太曾來過伯爵府,與那拉氏密談了半個時辰后就離開了。接著那拉氏便嚴令女兒呆在小院里,沒有她的允許不得出院門。淑寧想,是不是寶鑰的母親將婉寧打探德妃消息的事告訴了大伯母,大伯母才會使用雷霆手段呢?
正胡思亂想著,門簾子一掀,春燕走了進來,在芳寧身邊耳語一番,芳寧臉色有些不自在,沉聲道:“我不去。”春燕焦急地小聲勸她幾句,見她還是搖頭,又附在她耳邊說了些什么,芳寧咬了咬唇,沒說話。
淑寧看了奇怪,便問她怎么了,芳寧遲疑了一下,勉強笑道:“沒什么,姨娘有話要和我說,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然后便跟著春燕走了。淑寧雖然心下疑惑,卻也沒多想,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小五妹嫣寧的吸氣聲吸引過去了。
嫣寧今年三歲了,身邊本來跟了**,但如今那婦人卻不知去了哪里,她一個人坐在大椅子上揉著膝蓋,一邊揉一邊吸著氣。淑寧瞧著她可愛的小臉上露出痛楚的神色,心生憐意,便過去幫她揉。過了一會兒,嫣寧覺得好些了,仰起小臉對淑寧說:“多謝三姐姐,我已經好了。”還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淑寧摸摸她的腦袋,心中大叫:好可愛~
芳寧回來了,臉色比剛才又難看了些。淑寧悄悄問她發生了什么事,她只是搖頭,摸摸嫣寧的腦袋,什么話都不說。
媛寧正與表姐絮絮正聊得興起,聽她提到婉寧答應弄些花水和保養品幫她把鼻子上的疤痕去掉,便嗤之以鼻:“哪里來的外行?居然說出這種話來。表姐臉上的是疤痕啊,可不是什么斑點,用那種東西怎么可能去得掉?萬一臉蛋越擦越白,疤痕卻一點沒消,豈不是越發顯眼了么?”說罷還輕蔑地瞥了婉寧一眼。婉寧怒目而視。
絮絮聽了卻急得不行:“不能去掉嗎?那怎么辦?我額娘還說你們家鋪子的東西好,買了一大堆回來試呢,現在怎么辦?”本以為有辦法解決的,現在希望落空,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媛寧怔了怔,忙道:“別急別急,我只是說那些花水去不掉罷了,又沒說其他東西不行。纈彩坊好幾個方子都是一位老太醫想出來的,他對女子臉面上的事最拿手了,趕明兒我帶你去找他,包管幾天就好了。”她又瞥了婉寧一眼,補了一句:“那可是真正的太醫,不像那些半桶水的外行,專會哄人。”
婉寧大怒,猛地站了起來,死死盯著媛寧。媛寧挑挑眉,正等著接招,卻不料婉寧只是盯了她幾眼,咬咬牙,就坐回去了,也不說話,只是掉過頭去不理她。媛寧大感意外,但轉念一想,以為婉寧是怕了自己,便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繼續與絮絮說話。
淑寧覺得有些意外,看來大伯母對婉寧的管教似乎很見效啊。
婉寧與媛寧之間的PK沒能發生,所以屋中一片和諧,但這份和諧很快就被打破了,姑媽他他拉氏突然走了進來,正要和女兒說什么,卻冷不防看到邊上的媛寧。看著媛寧頭發上戴的極精致的珠花,以及素色衣袍上繁復的刺繡,她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