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額娘是怎么回事?活像個沒見過銀子的暴發戶似的,兜里有兩個錢,就非要戴了滿頭首飾穿了全身的綾羅綢緞出來顯擺?!她自己丟臉就算了,還把女兒也拉下水?你瞧瞧你身上穿的是什么?頭上戴的是什么?你眼里還有你祖父?還有你祖母?你們還記得自己正在守孝么?!!!”
淑寧姐妹幾個從他他拉氏一進門就都站了起來,現下都被她嚇了一跳。媛寧更是不知所措,起初她還老老實實聽著訓斥,但聽到后來,卻忍不住了:“姑媽這話是什么意思?我額娘和我雖然穿戴得鄭重些,卻也沒壞了規矩啊,衣裳都只是穿素色的,我額娘的首飾都是銀的,若說我們穿了繡花衣裳戴了首飾,幾位姐姐不也這樣么?”她抬頭掃了屋里一眼,又低頭道:“二姐姐的衣服上也有繡花,三姐姐也一樣帶了珠花啊。”
婉寧一僵,看了看自己衣服下擺繡的一排淺綠色的葉子,不自在地往后縮了縮。淑寧卻只能硬著頭皮迎向姑媽的目光。她頭發上只是插了一對珍珠小簪,原是佟氏固定發髻用的,只是在銀溜金簪頭的蓮花托上嵌了一顆小珍珠,早上佟氏梳頭時,尋出來插到她的發上。因為很不顯眼,金色部分也隱藏在發際間,她便沒有推辭,沒想到現在被媛寧指了出來。不知姑媽會不會因此大罵她一頓?
但他他拉氏只是輕描淡寫地掃了她和婉寧一眼,冷笑道:“你額娘是個牙尖嘴利的,看來你也沒老實到哪里去。婉丫頭衣服上的是繡花嗎?不過是鑲個葉子邊罷了。淑丫頭戴的是單珠,你戴了幾顆珠子?三四十顆都不止!打扮得這樣花團錦簇,打算勾引誰去啊?長輩們管教你,你還敢頂嘴?!這是誰家的規矩?!!!”
媛寧眼一紅,嘴一扁,跑了出去。他他拉氏還在罵:“居然話也不說一聲就跑了,真是沒家教的小蹄子!!日后定跟你娘一樣是個破落貨!!!”
她喘了幾口大氣,才平靜下來,慈愛地對女兒說:“方才她有沒有欺負你?那樣沒家教的東西,你不要和她多來往,免得被她帶壞了。”絮絮咬咬唇,走到母親身邊耳語幾句,他他拉氏臉上閃過一絲愕然,然后有些懊惱,但很快就緩和了臉色:“怕什么?那是太醫,不是他家的奴才,咱們讓人去打聽一下,直接上門求醫就是。你阿瑪眼看就要升三品了,難道一個小小的太醫還敢不給面子?”
她拉過女兒坐下,細細問著方才儀式上可累著了,有沒有哪里疼之類的。
淑寧姐妹幾個尷尬地站了一會兒,見他他拉氏沒有訓誡的意思,才猶猶豫豫地坐下了。芳寧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看,皺著眉回來對淑寧小聲說:“四妹妹似乎是去找二嬸去了,方才我回來時,看到二嬸和姑姑似乎有些口角,四妹妹這一去,二嬸會不會過來鬧?”
淑寧一個激靈,被她提醒了。索綽羅氏的性子,是絕不會忍氣吞聲的,一定不會就這樣放過他他拉氏。但如果她只是與小姑子吵架還好,要是吵著吵著牽扯到她們姐妹幾個可怎么辦?方才媛寧把自己和婉寧當作是反駁的例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忙拉過婉寧,低聲道:“二姐姐,你可還有別的素服可以換?咱們回屋去換掉衣裳頭飾吧?要是二伯母過來與姑媽吵鬧,扯出我們兩個來就不好了。”
婉寧有些遲疑:“不會吧?剛才姑姑也說這只是鑲邊啊,而且我只做了這一件白的春裝,先前的都不合身了。”
“上回不是見你穿過一身白的?”
“那個是冬天的衣裳,現在穿那個不是熱死了?”
“總要想辦法遮掩過去。”淑寧道,“姑媽剛才是借四妹妹罵二伯母,所以才說我們的穿戴不要緊。可二伯母的性子,是沒毛病也要挑出毛病來的,咱們還是換了吧,免得事情鬧出來,額娘們臉上不好看。”
婉寧打了一個冷戰,忙道:“那就換吧,那件白的已經收到箱子里了,我馬上叫丫環去找。”芳寧插嘴道:“還有小半個時辰就開席了,現在找來不及了吧?”淑寧想了想,計上心來:“我有法子,先到我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