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芳寧與絮絮吃得高興,心里也很歡喜。其實與做菜做湯相比,淑寧更喜歡做點心。大概是因為古代的爐灶沒有現代的干凈方便,每次做菜都要忍受煙熏火燎,她便對只需要蒸的點心非常有愛。而且這種中式點心,她愛弄什么花樣就弄什么花樣,就算再創新再好吃,也不會有人認為她是穿的。
絮絮吃了兩塊餅,嘆道:“你們會做這許多好吃的東西,真了不起,芳姐姐的齋菜味道好,淑妹妹的點心花樣多,連素來不沾陽春水的婉姐姐,都學會做幾道小菜了。我卻連燒水都不會,真是笨死了。”
芳寧微微笑道:“既如此,你喜歡什么,學就是。我與三妹妹都是因為喜歡才學做的,不論是我們,還是兩位嫂子,都很愿意教你,只要你想學。”
絮絮卻發了愁:“我自然是想的,可是我額娘不許,說怕我被菜刀弄傷了手,或是被燒著燙著,還說只要丫環們會做就行了。本來額娘去了山東,我就想學一學的,舅母又不讓。”
淑寧與芳寧對望一眼,都沒接話。她們自然知道這是因為那拉氏怕絮絮真受什么傷,她會被小姑埋怨,所以萬事都以穩妥為主。
淑寧想了想,道:“如果是怕動刀子或怕被燙著,那就學些別的好了。我小時候剛學廚時,額娘也怕我傷著,因此只許我做面食。表姐若有興趣,學做餃子或餑餑就好,這些做起來也容易。”
絮絮覺得有道理,忙點頭道:“這個好,我額娘就愛吃餃子,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罵我的。”
姐妹三人說笑了一會兒,那拉氏便派了個小丫頭來請芳寧去。芳寧不好意思地向她們告了別,離開了屋子。絮絮有些掃興,道:“現在芳姐姐天天都有許多事做,我一個人實在無趣。”淑寧問:“二姐姐不是在么?她還和你住一個院呢。”絮絮撇撇嘴:“她哪里有空啊?”
淑寧見她有些不高興,便扯開了話題:“我看表姐沒再老是用扇子手帕遮臉了,讓人瞧著就覺得大方,看來你已經習慣了。”
絮絮有些沒好氣地道:“我哪里還敢啊?萬一被你們家認為是盧小姐那樣的人,豈不是成了笑話?”
原來去年初冬時,絮絮因面上疤痕治理效果不佳,整日悶悶不樂,他他拉氏便帶她到房山別院散散心。淑寧見她大冬天仍是拿著扇子或手帕遮臉,人也畏畏縮縮的樣子,想起對門的那位盧小姐,便與佟氏商量一番,以賞雪的名義,請了盧家母女來喝茶。
那位盧紫語小姐,其實倒不是什么怪人。她祖父生前做過官,父兄雖是白身,家境卻十分富裕,自余家敗落后,方圓數十里,更是再沒有能與她家比肩的漢人家庭。盧紫語自幼生得美貌,又讀過幾本書,常常聽得親族中的贊語,便自認為是個才貌雙全的絕世佳人。
她年紀漸長,越加認為附近人家的女兒少有能與她匹敵的:淑寧雖然不錯,但長相只是清秀;余桐堪稱她的勁敵,但容貌才藝卻比不上她,況且家勢已敗;別的村姑自不用說,連她自己都承認對方是個美人的巧云,卻已嫁人生子,身份又是仆從,她自然不會放在眼里。
這樣一來,她便越來越自負,認為自己既是絕世佳人,當然就該有絕世佳人的派頭。也不知她是從哪里學來的作派,出門必用扇子遮面,手中必持絹帕,而且侍女環繞,說話行事,都十分矜持。
絮絮一見盧小姐,便已呆住了,當然不是因為對方是個美人。她那位已出嫁的小姑姑津津,還有常見面的婉寧月荷主仆,都是出色的美人,這盧紫語雖然長得不錯,卻還不能讓她驚艷。她吃驚的,是對方的行事作派,與自己十分相象,只是出發點不同。她與盧小姐相處時間越長,便越不安,不禁起了疑心。這盧家仍是三舅一家的近鄰,三舅母與表妹看自己時,會不會認為她與盧小姐一樣可笑?
不過她轉眼去望淑寧時,并未必對方眼中發現嘲弄之意,才稍稍放了點心。盧家母女一走,她便大哭一場。他他拉氏心疼女兒,不禁怪罪佟氏母女,但后來發現女兒不再拿扇子和手帕遮面,才知她們的苦心,對佟氏的態度也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