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寧道:“我在想,大姐姐的嫁妝太薄了些,能不能多送她幾件首飾?就當是表表姐妹的情份。”佟氏想了想,道:“也好,只是你送時記得讓你二姐姐看見,她是正經姐妹,首飾又多,正該讓她也表表心意才是。”淑寧笑著應了。
吃過早飯,不一會兒婆子來回話說新人妝好身,要準備拜祖宗了。淑寧便隨著父母離開槐院,正好在院外遇上端寧與真珍,便一同到外頭大廳上來。
真珍今日穿著大紅旗袍,外套棗紅琵琶襟馬甲,頭上梳著兩把頭,戴著大紅絨花,插了幾根金簪子,整個人喜喜慶慶的,卻又不失俏麗。但不知是丫環們疏忽,還是她自己大意,褲腿后面卻掀起了一些,正好露出里面的破綻。淑寧認得那是端寧昨天穿過的那條皮褲,便知老哥是為了今日會親磕頭時妻子好受些,才讓她換上的,不由得在一邊竊笑。端寧回頭瞄她一眼,她指指真珍的褲腿,他忙示意丫環們幫著整理好。真珍則早已臉紅得不行了。只有走在前頭的張保夫妻不知后面發生的事。
到了外頭大廳,張保與晉保領著新人去拜祖宗,然后才到大廳上見過翁姑家人、宗族戚友。
今日來的人極多,不但伯爵府四房俱全,連族中算得上名頭的長輩與平輩都到了。佟氏雖然有些心痛兒子昨兒勞累,不停下跪磕頭作揖拜見,連腿都有些軟了,但卻很堅持要兒子媳婦拜見所有人。她這是要堂堂正正向所有親友介紹兒媳婦,從而豎立真珍在族中的名位地位。
在場的人里,那拉氏是相當明白她的想法的,而且還故意做了手腳,借口二兒媳婦還坐月子,讓自家兒媳李氏與二房的萬琉哈氏陪新媳婦拜見各位長輩。萬琉哈氏當日嫁給誠寧,雖然擺了三日酒,場面很大,但會親時只拜了自家公婆家人,興保兩口子別說請族中親眷了,連本家兄弟都沒請,萬琉哈氏是直到除夕那天才得見叔伯嬸母的。今日陪拜,已有三四個長輩問起“這是誰家的媳婦”了,萬琉哈氏覺得有些丟臉,心中不由暗暗埋怨公婆做事不周全。
那拉氏心中歡喜,很大方地把頭上戴的寶石簪子拿下來給真珍作見面禮。佟氏推說太貴重了,她卻道:“都是一家人,客氣什么?我瞧著他們兩口子這好整齊模樣,心里就喜歡。你方才給的那金鐲子也夠貴重了,難道只許你疼兒子媳婦,不許我疼侄兒侄媳婦不成?”佟氏無奈讓真珍收下,又叫他夫妻二人鄭重謝過那拉氏。
那拉氏的大毛筆讓眾人動容,另兩位太太坐不住了。索綽羅氏有些黑臉地收起原本備下的裝了銀錁子的小荷包,把脖上戴的一根南珠鏈子拿下來作禮。而沈氏早給丫頭使了眼色,換了一對白玉鐲子來。在坐眾人都或多或少地增了些禮物的份量。端寧與真珍這一圈拜下來,雖說辛苦了些,卻也發了一筆小財。
拜完親長,端寧被叔伯兄弟們拉走,真珍也被小姑妯娌們請到旁邊的屋子說話。那拉氏一臉笑地走到佟氏身邊,道:“三弟妹真是有福之人,瞧這一對佳兒佳婦。我聽老爺說,端哥兒在衙門里辦事老到,又會做人,許多大人都賞識他。年前他發現了尚書大人奏折上的幾個錯兒,讓尚書大人免受皇上責罰,可是立了大功了,日后定然前程似錦。”
佟氏笑著謙虛幾句,那拉氏卻道:“客氣什么?咱們是一家人,端哥兒有出息,咱們也高興。”佟氏笑笑,掃了一眼遠處的婉寧,心中一動,湊近那拉氏,小聲道:“大嫂子,既然你說了一家人的話,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說,又怕說了你生氣。”那拉氏忙問是什么話,叫她只管說。
佟氏猶豫再三,才道:“論理我不該管這些,只是二丫頭若真能成事,我們全府上下都有臉面。但一日未成定局,還是該小心謹慎才是。不是我說,大嫂子也太過心軟了,任憑二丫頭將來的夫家再顯貴,她還是大嫂子親生的閨女,你管教她是天經地義的事。若是任她不懂事,壞了前程,再后悔可就晚了。大嫂若覺得我的話不中聽,就當我白操心了吧。”
這話卻正中那拉氏的心事,她想起昨晚上女兒哭紅了的眼,以及丫環們報信說女兒見過四福晉的話,心中一顫,道:“好弟妹,你這話真是說到我心坎兒里去了。我何嘗不知道這個理兒?只是有許多事要照管,一時顧不著罷了。”佟氏哂道:“大嫂子如何連主次都分不清了?如今還有什么事比這個更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