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寧與常露所在的是幾處假山之間,陽光都被假山擋住了,很是陰涼。她們不知從哪里搬來幾張石凳,正坐著聊天,似乎是常露無意見看到淑寧,才招呼她們過來的。淑寧與魏莞見過禮,便在空凳上坐下。
先前婉寧與常露說閑話,似乎正說到前些日子總有人送藥物補品給婉寧,太醫宮女太監們也很小心侍候,搬宮時,婉寧只是說了幾句,儲秀宮的明霞姑姑便不顧汶靜姑姑反對,將瑞欣調到儲秀宮去侍候。常露羨慕地道:“我早聽說宜妃娘娘是宮中寵妃,極有體面,如今婉姐姐快要成為她兒媳婦了,難怪那些底下人會那么殷勤小心呢。我瞧著,她們對石家姐姐也不過如此罷了。”
婉寧卻心里有數,訕訕地換了話題:“說起來成嬪娘娘也不差啊,雖然她不算很得寵,但人很和氣很好相處,將來妹妹成了她的兒媳婦,也不會受委屈的。”
常露心中一陣惱怒,面上卻是一臉嬌羞地辨解說那只是別人的謠傳,當不得真。婉寧只當她害臊,常露無法,一見淑寧與魏莞從旁邊不遠處經過,便忙招呼了她們過來,可惜仍未止住婉寧的話頭。
她不停地解釋說那只是別的秀女故意傳的話,并不是真的,自己絕對沒有要高攀皇子的想法。婉寧卻取笑道:“我雖然沒親眼看見,但別人都說,當時成嬪娘娘表示很喜歡你,其他娘娘們就留了你的牌子,成嬪還道了謝呢。雖然沒有明說,但人人都知道你的七福晉是跑不掉的了。將來七阿哥封了王,你就是正經的王妃。有什么好害羞的啊?你放心,雖然七阿哥腿腳不好,但人很不錯的,你那么可愛,只要多撒撒嬌,他一定會喜歡上你,你叫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
她話音未落,原本一直在看自己手中扇子上的題詩的魏莞突然站起身來,淡淡地對淑寧道:“我要回去了。”淑寧有些尷尬地點點頭,猶豫著自己要不要一起走。
婉寧方才被魏莞的動作嚇了一跳,一聽她的話,便先皺了眉:“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得罪你了?”
魏莞卻仍舊淡淡地,輕聲說:“你沒有得罪我,只是我聽不慣這些話罷了。這位姐姐好歹是大家閨秀,怎的說話這般沒羞沒臊的?真真無禮!”然后便轉身走了。
淑寧咬咬唇,想要跟上去,卻被婉寧一把抓住,瞪大了眼問:“你怎么也要走?難道你也認為我沒羞沒臊么?!”
淑寧嘆息一聲,道:“二姐姐,這里是在外頭,不比在家里,你少說幾句吧。”她其實不認為婉寧的話過分,若是發生在親密的姐妹或閨蜜之間,倒是正常的。但在這種環境里對著一個只認識幾天的人說,旁邊還有個幾乎是陌生人的魏莞,實在是太不謹慎了。要不要追上去?不過依魏莞的性情為人,應該是不會向別人透露的。
婉寧聽了卻撇嘴道:“其他人離得遠著呢,聽不到的,常露又是我的好朋友,有什么關系?你這個表妹是哪里來的?我本以為她不俗,誰知她的想法居然那么古板。”說罷便掉過頭去繼續與常露說話。
常露不知在看什么,轉回頭來時,忽地眼圈一紅,掉下淚來,倒把婉寧淑寧都嚇了一跳,忙問她是怎么了。
常露哭得梨花帶雨地道:“婉姐姐,求你不要再說了。我從沒有過攀龍附鳳的想法,在皇上下旨之前,什么阿哥王爺的,通通不與我相干……皇上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嗚……我那日彈的琴與歌頌皇上的曲子,雖然比不上姐姐的輕歌曼舞,但也得了幾位娘娘的好評,怎么就成了只有成嬪娘娘夸我?其他秀女傳那樣的話,不過是想壞我的名聲罷了……姐姐怎么能信她們?難道因為她們巴結你幾句好話,你就忘了先前她們是怎樣對你的么?我一個正正經經、清清白白的女孩兒,都快被她們壞了名聲了……”
婉寧聽得訕訕地:“哪有這樣夸張?指給七阿哥……不是好事么?你也不要對別人有太多偏見嘛,其實她們也都是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
常露卻哭得凄凄慘慘的,好不可憐,婉寧心里一軟,不好再說什么了,才哄她道:“好啦,我不說了,你別哭了。”常露抬起頭來,淚珠兒仍一滴接一滴地落下,顯得分外嬌美,看得婉寧淑寧均是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