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寧與魏莞相處下來,發現她品性高潔,但有些偏冷,不愛與人結交,自己與她同屋又是親戚,她也只是淡淡地。不過她只是天性如此,倒不是高傲的緣故,其實不難相處。最愛看書,尤愛詩詞文集,甚至還向淑寧打聽,住在鐘粹宮的時日里,可曾去過緊鄰的景陽宮?那里是整個紫禁城里藏書最多的地方。
淑寧只能苦笑,身為秀女,若不是上頭有旨意,她連住的宮院都出不了,怎么會有機會到別的宮去?魏莞有些失望,后來發現淑寧喜歡看的是游記雜聞之類的書,連共同話題也少了,倒是淑寧養傷無聊時,還會問她借兩本詩集解解悶。一來二去的,倒成了君子之交。
絮絮常常與媛寧一起來看淑寧,好像忽然打開了話閘似的,倒豆子一般說起她先前受的委屈。原來她們舒舒覺羅家的一位姐姐,是上屆記名的秀女,與她一同應選,欺她性子軟弱,管她管得厲害,甚至還幾乎把她當成丫環一般使喚。絮絮因對方有些憑借,又是族長的女兒,只能忍氣吞聲,那寶鑰雖是朋友,又不好過問她們姐妹的事,結果絮絮竟是無處訴苦,直到淑寧姐妹搬過來,才暫時躲開些。
媛寧聽得柳眉倒豎,有些恨鐵不成鋼:“都是因為你性子太軟,才會叫人欺到頭上!她有什么憑借?不就是父親當個族長么?你和她一樣是留牌子的秀女,她若再胡亂使喚你,你就該打回去!”
絮絮咬咬唇,淑寧有些想笑,忍住了:“四妹妹說笑了,打是不能打的,直說就好。只要絮絮姐姐拿定了主意,那人又能奈你何?”
媛寧似笑非笑地瞄了淑寧一眼,淑寧只裝看不見。
絮絮想了想,覺得開心多了,而且現在有了幾個表姐妹在,不象從前那樣除了寶鑰一個不識,打發時間也有了去處,便說笑起了另一件事。
原來前兩日不知從哪里來了一個小太監,打聽頭一天復選時彈琴的秀女都有哪幾位,哪些是中午前后奏過琴的。結果被她們這邊的明霞姑姑抓住,嘰咕了半日后就放走了。絮絮想起自己剛好是那個時間彈琴的人,才多留了個心眼。
淑寧也想不出這里頭的緣故,便笑道:“莫不是有哪位貴人聽了你的琴聲,引為知己,想要找到你吧?”絮絮啐了她一口,道:“胡說八道!這也是女孩兒該說的話?”淑寧裝出一副驚奇的神色道:“姐姐想到哪里去了?我說的貴人說不定是哪位娘娘或公主呢,女孩兒為什么說不得這話?”絮絮臉紅了,又羞又惱地欺上來呵癢,淑寧忙躲開去。媛寧也笑著加入進來。
她們這一番打鬧,倒吵著了坐在屋子另一頭看書的魏莞。她淡淡地往這邊看了一眼,淑寧自知理虧,忙陪了不是,才拉過兩位姐妹,重新坐好說話。
婉寧與常露她們也曾來過兩三回,前者見堂妹的傷還未好全,有些吃驚,忙把她用剩的特效藥膏送過來。淑寧謝過了,只是那藥所剩不多,只夠用一回,但效果著實不錯。她已經可以走相當長的路了。
這幾天又重新下起了雨,眾人只能留在各自房里,偶爾串串門子,怪悶的。淑寧有些心煩,選都選完了,什么時候可以回家啊?好歹給個說法吧。不知桐英那邊進展如何?
好不容易天放晴了,雖然還有些陰,但秀女們已經很開心了,紛紛跑到外頭來透氣。加上皇恩浩蕩,準許儲秀宮的秀女到御花園里游玩一天,一幫小姑娘們都樂壞了,有的賞花,有的喂魚,有的聊天,有的彈琴,有的到處游玩,有的來回嬉笑追逐,好不熱鬧。
淑寧也覺得再悶在屋里會發霉的,便約了魏莞一起去逛。她們一個是腳傷未愈,一個是天性不喜動,所以只是慢慢地走著賞景。二人漫步在園中,呼吸著雨后的清新空氣,偶爾聊聊天,倒也自在。走得久了,淑寧覺得有些累,雖然穿的是平底鞋,腳下也隱隱有些痛,便與魏莞商量了,找個地方歇歇腳。
還未等她們找到地方,便先聽到常露在不遠處的假山下招呼她們:“莞姐姐,淑姐姐,快來這邊坐坐吧。”她旁邊的婉寧也望了過來,笑著朝她們招手。淑寧二人對望一眼,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