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自婉寧入了四貝勒府后,因不是正式婚配,并沒有什么回門不回門的規矩,因此也不能回家來。結果是那拉氏派去送陪嫁的人見了婉寧和她的丫環,又看過環境后,回來稟告,他他拉府里才知道她的情形。
那日因是五阿哥大婚,全貝勒府的主子都去了宮里參加大宴,婉寧雖然冷清些,卻也沒受什么罪。次日拜見福晉時,玉敏待她還算客氣,只是一直不見四阿哥蹤影。
婉寧在那府里獨居一個小院,與她自己家里的差不多大小,但與其他院子離得有些遠。府里給她配了兩個婆子和兩個丫頭,都是極懂規矩又老實可靠的。一應吃穿用度,都與另一位側室李氏相差無幾,只是李氏才生了女兒,所以會有些額外的貼補。婉寧日子還算過得,只是天天悶在院子里,想要出門,必須先獲得福晉玉敏的準許,要是偷偷溜出來,離了院門不到一丈,就會有人請她回去。也沒人上門來作客,連宋格格那樣從前與她不和的人,都沒來說過一句話,見了面,只是輕輕點頭便罷。昔日的好友玉敏,雖然態度很是客氣,但已不復當年的親密。
四阿哥一直不去她房中,也不見她,事事都由玉敏出面。婉寧想要見他,回復的卻是玉敏一句“后院婦人,只該在院中靜候貝勒爺駕臨,斷無糾纏強求的道理”,讓她郁悶不已。她也曾試過賄賂下人,送東西到四阿哥面前去,但無人肯收她的銀子,好不容易收買了一個,還不等東西送出便被調走了。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她明顯不得四阿哥歡心,也沒有正式的名分,但正常的吃穿用度上并沒有受到虧待,下人們也沒有故意欺辱。只是她這樣,實在與被養在籠中的金絲雀沒什么區別。那雀兒還有主人來瞧兩眼,她卻只能對著院子與下人們發呆。
那拉氏聽到家人的回報時,心中很是心酸的,但知道她衣食無缺,又有人照管,并且無人跟紅頂白,心下也寬慰了些,只能隔上十天八天便打發家人送些東西去,陪著聊會兒天,讓女兒不至于太無聊。其實她心里,也未嘗沒有希望女兒就此變得安份懂事的意思。
當日為婉寧準備的嫁妝,真正陪送過去的只有十之三四,比如那六十四盒首飾,送往四貝勒府的便只有二十盒。剩下的四十四盒,那拉氏重新分配了一下,給眾妯娌們、兒媳婦們、侄女兒、侄媳婦們各送了一盒,連索綽羅氏、媛寧、他他拉氏、絮絮以及芳寧都沒落下。但媛寧那盒卻被退了回來,那拉氏也不在意,收下來后,重新撿了一盒差些的,叫人送到準備出嫁的大妞家,算是給她添妝。
其余的首飾、衣裳、衣料、古董什么的,她通通交給佟氏去挑,隨便對方愛拿什么拿什么。佟氏道了聲謝,便毫不客氣地帶著女兒去了放東西的屋子。結果,首飾里頭她只挑了各色簪子與鳳釵、項圈、佩飾等物,還有些珊瑚珠子、蜜珀與東珠,衣料只挑大紅或相近的顏色,倒是古董字畫挑走了大半。她心里還有些惋惜,藥材香料之類的都陪送掉了,自己只好另買。
她帶著女兒媳婦將這些都收進槐院的庫房里,上了三道鎖,鑰匙一份自己收著,另一份交給二嫫,然后便吩咐家人收拾行李,準備回房山。
這次離開,真珍也要隨行,原因是她嫁進這個家后,還不曾到三房真正的產業上看過,并過問賬務,不太妥當。畢竟原本負責房山大半家務的淑寧已經定了親事,真珍作為年輕一輩的新女主人,也該接手這些事了。
佟氏臨行前私下召喚真珍面授機宜,結果真珍四個陪嫁的丫頭,只有七喜八福九兒跟她去,而比較老實本份的六如則留下與茶香等人一起侍候端寧起居。佟氏還特地交待馬三家的要多用些心,近來兵部又開始忙碌,端寧幾乎天天都要過了酉時才能到家。
出發那天,她們一大早便與端寧告別,送他出門,然后前往竹院見那拉氏。不知是不是因為近來打擊太重,那拉氏整個人象老了十歲似的,頭上已經夾雜了幾根白發。她對于三房的離開只是淡淡地表示知道了,還勸她們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