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英又問是誰,淑寧頓了頓,道:“就是康親王世子的側福晉鈕祜祿氏,你可還記得,當年的奉天之花,肅云珠肅大小姐?小時候曾與她一塊兒玩來著,想必你是聽說過的。”
桐英嘆了一聲:“原來是她。我不但聽說過,還曾見過呢。只是多年來忘了,原來她嫁進了康親王府。這么說,是你前些日子去康王府住了兩日,見到她了么?”
淑寧點點頭:“從前也想過打聽她的消息,但康王府規矩嚴,沒有門路,一點消息都不透。我只有幾年前從她父親那里聽說她生產的事,只是世子福晉進門后,便沒了下落。后來……”她咬咬唇,沒再說下去了。
桐英卻已明白了:“我聽說了,他家世子福晉鬧了這么一出,在宗室里可惹了不少閑話。這位側福晉雖外祖沒了,但也是高門大戶出身,當年還是太皇太后指的婚事。雖然治罪是不會的,不過宗人府那邊,多半會有訓誡,宮里可能也會有話說。”
死后再做這些有什么用?淑寧有些不以為意,便沒接口。桐英見狀,便上前點了三枝香,對著前方道:“肅大小姐,小時候我也曾見過你的,不過你大概不記得了。你不幸早逝,很多人都為你難過,希望你一路走好,下輩子過得平安喜樂。”說罷拜了三拜,插在香爐里,又重新燃起了臘燭。
做完這些,他回頭對淑寧道:“不早了,回去吧?東西回頭叫人收拾就好。”淑寧“嗯”了一聲,對著那香案,默默祝禱幾句,便隨桐英往回走。
忽然一陣大風吹來,那裝手串和香袋的盒子啪地一聲關上,銅盆里的灰燼卻紛紛揚起,隨風飄散了。淑寧回頭看著那些灰燼或是散落在湖面、草地與樹枝之間,或是在夜空中消失不見,眼圈一紅,便掉頭與桐英一齊離了園子。
接連幾天,淑寧心情都不太好,但依然堅持三日一次小請安,五日一次大請安,務必要讓簡親王府那邊挑不出毛病來,當然,這就難免會見到繼福晉博爾濟吉特氏與妯娌瓜爾佳氏。
瓜爾佳氏比先前已經收斂了,不知是因為雅爾江阿的告誡,還是為腹中胎兒著想的緣故。即便如此,她當了世子福晉,自覺地位高升,免不了要在人前顯一顯。淑寧爵位要比她低幾級,又是平輩的弟媳,自然是最好的炫耀對象。淑寧此時沒心情理會她,遇到她耀武揚威,便只當看不到聽不見,讓瓜爾佳氏一拳打在棉花上,郁悶不已。
但淑寧“息事寧人”的態度卻得到簡親王的好評,認為二兒媳婦識大體、顧大局,不但平日里對她和顏悅色,還私下讓長子管教妻子:“我簡親王府的世子福晉,就算不是宗室里最頂尖的媳婦,至少不能學那誰家的,連分寸都沒有,讓人看笑話。”
雅爾江阿哪有不明白的?忙警告妻子去了。瓜爾佳氏卻滿腹委屈,最近為著那康親王世子福晉的傳聞,京城里所有的世子福晉都被注意上了,成日被人拿來說事,可這跟她有什么關系?“到底是關外來的蒙古人,一點規矩都不懂,也沒娘教她為人妻子的道理,傲慢任性,平日里也不把我們放在眼里。眼下闖了禍,卻連累我們被人說閑話,真真是晦氣。”她猶自埋怨著。
然而這些話輾轉傳到繼福晉耳中時,卻變了味道。博爾濟吉特氏與那康親王世子福晉關系雖然遠,好歹是一個姓的,瓜爾佳氏的話中隱隱有輕視蒙古貴族姑娘的意思,她一聽就怒火中燒,只是強自壓著。桐英與淑寧這對,雖然不受她待見,與那損害她權威的眼中釘世子夫婦相比,已經算是順眼了。于是她便順著簡親王的口風,待淑寧和氣許多,還時不時送些小玩意兒。而對雅爾江阿那一房,便悄悄拉攏那伊爾根覺羅氏,順道鞭策手下的人,向另兩個小妾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