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舊淡淡地,不過倒是比先前略減了些冷意,不再是冰雪,而是寒井水了,與旁人也可聊上一兩句育兒經,不過是聽得多說得少。淑寧在宴席過后再去拜訪時,見到她對著幾個月大的兒子念詩,而那孩子居然也聽得一愣一愣的,甚是乖巧。
淑寧與魏莞并不算親近,因此問及近況時,只大概知道她產后恢復得不錯,孩子也很健康,七阿哥對這個嫡長子十分寵愛。不過在她作客期間,注意到魏莞雖把管家大權都交給總管,只在大事上拿主意,但在府里地位穩固。七阿哥沒有出門辦差,時不時地會派人來問候魏莞,又讓人抱兒子去見他,看得出對嫡妻很尊重。而那位傳說中十分受寵的側室納喇氏,與另一個姓李的妾來向魏莞請安時,態度恭順,瞧著似乎是個溫和老實的人。
看來魏莞的日子過得很悠閑,除了每隔幾天進宮請安外,便是讀書、畫畫、彈琴、下棋,哄哄孩子,對著他念念詩書。淑寧對這樣的生活甚是向往,覺得就跟自己在那守孝的三年里過的一樣,但她心里也明白,這是因為七阿哥對名利爭斗不感興趣,很少涉足朝政,而魏莞已經有了嫡長子,又沒興趣去爭寵。
回想自身,首先一點,桐英正處于事業上升期,從家里每隔十天半月就收到幾樣賞賜來看,他在皇帝面前是越來越受重視了,自己想要過清閑日子,怕是不可能的。因此,羨慕也僅僅是羨慕而已。
五福晉媛寧坐完了月子,終于回到了恒郡王府。為了慶祝嫡長女滿月,五阿哥大擺宴席,請了所有兄弟和宗室中有頭臉的人物,以及朝中大臣去。他他拉家幾房人都去了,不過淑寧因為被歸在宗室里,沒有跟娘家嫂子們坐在一起。
媛寧據稱是因為產后虛弱,一直沒調養過來,因此未能出席。淑寧本想去探望一下,但索綽羅氏與兒媳萬琉哈氏卻出面代表娘家人去看了,說是沒事,只需多休息一下就好,又重新回到席面上,抱著外孫女兒與那些福晉夫人們攀談甚歡。
然而,正因為媛寧的缺席,皇家與宗室女眷們明面上說了許多吉祥如意的話,私底下卻互相交流起了小道消息。
有人說五福晉是因為五阿哥在她要生產時收側福晉,一時激動才會難產;有人說五福晉原先作賢德模樣主動要為五阿哥納新人,誰知圣旨下來了又受不了;有人說五阿哥對那新福晉情深一片,恨不得馬上娶回來,可惜為了顧及妻子,才害得有情人暫時不得相聚,如今五阿哥正使勁兒巴結妻子,好讓她將來別給新人臉子瞧;有人說五福晉只生了個女兒,娘家又不給她掙臉,以后日子就難過了;有人說新福晉容貌過人,又會討人喜歡,以后一定會寵擅專房;也有人說新福晉性情張揚跳脫,端莊嫻靜不足,五阿哥喜歡她,不過是移情而已……
當她們說到這里,自然少不得想起四阿哥府上那位,猜測著新福晉是不是如傳說中的那樣與那位相像。大福晉與三福晉兩個向四福晉探問,別的女眷也在旁邊推波助瀾,但四福晉玉敏一概微笑以對,被逼得急了,胡亂應兩句,便扯開話題。
淑寧看著玉敏在鄰桌應對自如,深感佩服,可惜她就沒那么好運了。一家子姐妹三個,兩個不在場,剩下她一個,就成了別人關注的對象。起初她只是學玉敏那樣打太極,但有人說的話略微過分了些,不但辱及媛寧與婉寧,甚至還說起了他他拉家的閑話。淑寧聽著就變了臉色,只是顧及到主人家的面子,又擔心鬧大了媛寧更難做,才勉強忍著,只是覺得如坐針氈,恨不得宴席快快結束。
偏偏索綽羅氏婆媳倆只顧著巴結,全當沒聽見似的,還跟著說婉寧的閑話,對從未見過面的瓜爾佳氏潤玉,也很是不屑。淑寧見了,真恨不得從沒認識過她們。玉敏冷冷瞧了她們一眼,似笑非笑地說起了另一件八卦。剛好這時候前頭報說太子妃來了,才將眾人的注意力引開,同時也挽救了正有些手足無措的五阿哥的庶福晉劉氏。
參加完宴席,淑寧獨自坐在回家的馬車上,心里的火氣一陣陣地涌上來。先前與她同席的女眷,大都是素日有交往的,逢年過節拜訪送禮,從沒缺過,與她們結交,也一向和善有禮。不管她們的爵位與自己相比,誰高誰低,她都很客氣。為什么剛才她們要隨別人起哄,讓自己處于那么尷尬的境地呢?
她不是玉敏,沒那么好的太極功夫,加上又是他他拉家的女兒,不可能置之事外;她也不是索綽羅氏和萬琉哈氏,臉皮那么厚,明知別人在嘲諷自己,還笑嘻嘻地巴結;她更不可能學其他女眷那樣,明知別人說的是自家姐妹的閑話,還渾不當一回事地跟著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