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蕭執從老太爺居院回來,明明疲累得伏地就能睡著,卻強撐著應付各路湊上來關心問候的人。回到屋里,冷秋已備好溫水、熱食,蕭執徑直走到云錦床前,沿床邊坐下,見云錦側躺著,雙目緊閉,不知究竟是醒著還是睡著,臉色好似比昨日更顯蒼白。抬手觸其臉頰,云錦神情微動偏過頭去,分明一副含怨不愿與某人說話的情態。未幾,翻轉過身子,面朝里帳。
蕭執頭湊過去低沉聲言:“錦兒,我錯了,怪我沒能將事情辦好。事情太過復雜,為了不牽累無辜的人,為了不使更多人受到傷害,只好委屈你。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咱們以后好好過日子,我會盡力補償你,我們……還會有孩子。”
“不會了,沒有以后了。”云錦話音輕而淡卻透著不容置辯的堅決。
“錦兒,別說氣話,如果你心里還有怨恨,現在可盡情宣泄出來,我任你打隨你罵。那六安候王家,我不會放過他們,終有一日,王家會從京城消失。”
“犯不著為了我一個外人,拆自家的臺。”
蕭執扳過云錦肩膀,見云錦睜著眼睛,眸中泛著幽冷的輝澤。
“你說的什么話?你怎是外人?什么叫拆自家臺?”
云錦淡漠的雙眼直視蕭執,一字一句聲道:“你與聞小姐成婚,你們全成了一家人。來日,你與聞小姐終會有后人,你怎可對后人的外祖母家人下手?我會離開這兒,我走了,這件事便徹底過去了,你也不必再翻舊帳另起波瀾了。”
“你走?去哪里?”蕭執握住云錦肩膀的手不自禁加重,呼吸也跟著粗重起來。
“離開這兒,離開京城。”云錦輕飄飄吐露話語,語氣輕飄得好似不經意間被風吹散的云。
“為什么?”蕭執情緒越發激動起來,雙手捏緊云錦肩頭,疾聲言語:“你走了,那我呢?你將我置于何處?”
云錦偏過頭,唇齒微微啟合,“昨日里,我在堂上那么一鬧,他們定然都叫你休了我吧。五爺恭順,應該順了他們的意。”
“你冒然沖到堂上,不管不顧,言語不忌,早是存了被休棄離府的心思?”
云錦掙脫被蕭執桎梏的肩臂,緩緩坐起身,沉然道:“是,這里已是沒有任何值得我眷戀的了,我不想留在這兒。我走之后,那些滿口道義、禮法、規制的人會高興,婆母會高興,聞小姐也會高興,你也會輕松不少。”
“無所眷戀?”蕭執喃喃復念,沉重聲言:“云錦,你這是怨恨我,對我徹底絕望了嗎?”
“五爺,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從來就不喜歡墻高院深的宅院生活。從前在方府,我盼著早日嫁人早日離開那處處是規矩、處處是眼睛的深宅闊院。未想到出了方府入了蕭府,不過是從一個籠子輾轉到另一個籠子里。
先前以為這個籠子會有所不同,我嘗試著改變自己去適應它,可現在看來,沒有什么不同,仍舊是個死氣沉沉,讓人透不過氣的泥巴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