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倒也是個豁達的,只這上樓的一陣功夫,便將之前的恩怨給拋在腦后,領著二人進了屋子,就大聲叫人,
“給小爺端點吃的!”
下頭有人答應一聲不多時便送上了茶水和糕點,武馨安與武顯榮也不客氣,進這屋子里坐下,四下打量,見這屋子當中間放了一張桌子,上頭擺了許多瓜子、糖果、茶水之類的,顯是周淮前頭正在這屋子里吃東西呢!
武顯榮也是個臉皮厚的,好奇的在屋子里四處打量,完了半點不顧周淮的臭臉問道,
“這里就是你時常玩兒的地方?”
周淮點頭,
“我無事便在舅舅這里玩兒的!”
他乃是庶出的,家里的大娘只顧著嫡出的兒女,對這些庶出的兒子女兒都是放任自流,從不管教,似周淮這種私塾里放牛吃草,趁著老子事忙,半夜里還在賭坊里鬼混的庶子尤其喜歡,無事還給些銀兩讓他出去玩耍。
只周淮雖是周通判的兒子,卻是個庶出,一般人家的孩子不敢同通判大人家的公子玩耍,同樣家世的又瞧不上周淮是小妾生的,因而周淮平日也無甚朋友,只能在這賭坊里混日子,正自百無聊賴之間,武顯榮送上門來,周淮其實心里是暗暗歡喜的。
“玩甚么?”
周淮一指桌上散落的牌九道,
“玩這個……”
又指了指當中的骰子道,
“還有這個……”
又指了一旁幾上放的盒子,里頭有細細長長的一疊紙牌,
“這是葉子牌……”
這處是賭坊自然是但凡時興不時興的賭法都有,甚么斗雞、斗狗、斗蟋蟀等等,又或是骰子、馬吊、葉子牌、推牌九等等亦是一樣不少。
武家家風倒也算得端正,家里的孩子從未見過這種,武馨安與武顯榮在這上頭乃是同樣的雙眼一摸黑,周淮卻是自小便在這賭坊里玩耍,對這些門兒清,當下同二人分說起來是頭頭是道,一面講一面看二人瞪眼張嘴,一派鄉巴佬進城的模樣,心中不由的是大大的滿足得意,先前心里那點子小氣惱早就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兩個小的趴在桌上玩得的高興,武馨安在一旁瞧了半晌,又轉到窗前四下打量,這院子是賭坊后頭一個小院子,三面都建了兩層的小樓,用來給自己人歇息,又或是重要客人另開賭局之用,當中一個天井,下頭擺了個青花瓷的水缸,里頭養了幾尾金身大肚的鯉魚,正在院子里的燈光下,扭腰擺尾的游著,鱗片還一閃一閃的泛著光……
左側一間屋子里有人在耍樂,里頭有女人的嬌笑聲,又有男人的叫鬧聲,右邊一間里有牌九拍在桌面上的噼啪做響之聲,武馨安兩輩子沒來過這種地方,倒是瞧得津津有味兒,她陪著武顯榮出來可不是為了看小孩子玩耍的,她是出來瞧瞧情勢,尋那掙錢的活計的!
武馨安瞧向下頭立在屋檐處的一眾漢子身上,心頭暗暗琢磨道,
“這些人瞧著一個高大魁梧的,實則沒一個是練家子,單論力氣我不差他們任何一個……”
她有幫山上的山匪兄弟,其中那領頭的幾個都是練家子,她要是見過的,練家子太陽穴高高凸起,腳下步伐甚是沉穩,那是內家外家同練之故,這些人看著高大,實則個個都是步履輕浮,肩搖胯晃的,真正動起手來根本不頂事兒!
能請這幫子人,想來此間的主人也無甚大見識,若自己還是以前那般身形魁梧,相貌丑陋,不辯雌雄,說不得還能在這處來尋著活計,可如今她是武推官家的小姐,又不過十來歲的年紀,生得雖不說是美若天仙,卻眉眼也是正正經經的女兒家,便是她自己不介意名聲,這賭坊的主人一多半也是不肯收自己的。
“嘖嘖……”
武馨安抬手撓了撓腮邊,
“這銀子怎么來,倒是有些費思量!”
她在窗邊發呆,武顯榮與那周淮就在桌上玩那些賭具,如此約有半個時辰,武馨安眼看著夜越發深了,賭坊里的喧鬧更添了幾分,
“少……爺,時辰不早,該回去了!”
武顯榮正與周淮拋骰子賭大小,玩的高興,聞言頭也不抬的應道,
“再等會兒!”
武馨安也不同他多廢話,過來一拍桌面,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