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已經說得這么死了,再收手,豈不是讓皇帝承認自己錯了嗎?
在天下老百姓的眼中,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承認自己錯了,那損害的就是皇權的威嚴,是一件極其嚴重的事情。
他憋了半天,開口說道:“皇上,此事萬萬不可!還請皇上收回成令。”
慶熙皇帝問道:“有何不可?”
“這是與朝廷爭利!”黃世榮激動的說道,“現在國庫本就空虛,鹽稅是朝廷重要的收入來源,皇室介入其中,那不是斷了這個收入來源嗎?”
慶熙皇帝問道:“戶部一年在鹽稅上收入幾何?”
黃世榮道:“近百萬兩白銀。”
慶熙皇帝又問:“扣掉開支成本,剩余幾何?”
黃世榮猶豫了一下,才道:“約莫白銀二三十萬兩。”
朝廷制鹽的開支確實不小,但最大的投入也只是開始建立鹽田的那些年,后面的開支就沒那么大了,怎么也不到一年七十萬兩白銀的地步。
但是,朝廷的項目,多報開支,少報利潤,這都是慣例。
多報的多到哪個地步,少報的又少到哪個地步,那就看那些官吏們的良心了。
慶熙皇帝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就由內帑每年拿三十萬兩白銀出來,給予戶部,抵消這個虧空。以后朝廷的那些鹽場也由皇室接管,如何?”
黃世榮哪里肯答應這樣的條件?
三十萬兩白銀,那只是賬面上的盈余而已。
實際上他們這些官吏靠著鹽這個東西,一年能夠入袋的十個三十萬兩都不止。
就算他自己不要那個錢,他也不敢答應。
答應了,那些躺在鹽上吃飯的人,包括那些官吏、鹽商,還有鹽商背后的世家大族,會聯合起來將他給撕死。
一年幾百萬兩白銀的收益,三十萬兩就打包賣出,誰會容得了他?
他急著說道:“皇上,這不只是三十萬兩國庫收入,這還涉及到與民爭利的問題。”
慶熙皇帝一笑:“這不一直都是官方指定鹽商發賣嗎?又如何與民爭利了?”
黃世榮道:“那些鹽商就是民。他們從朝廷獲得食鹽,再發賣于千家萬戶,涉及之人超過十萬。現在皇上要收了鹽田,有皇室發賣,那十萬業者,就要成為無業之人,恐成國家之患。”
慶熙皇帝搖頭道:“此言不妥,皇室發賣,同樣也需要有那么多來做此事。有十萬業者成為無業之人,也有十萬無業之人成為業者,相互抵消,于國家并無大礙。”
黃世榮又道:“食鹽本為朝廷專賣,價格如何,一直都有定例。現在皇室摻入其中,擾亂價格,恐非黎民之福。”
說這話,那也算是否決了皇帝要每年出三十萬兩白銀拿過朝廷所掌握的鹽田的建議,轉到了擾亂市場價格上面。
慶熙皇帝笑道:“以前只是一家在賣,現在多了一家,有了競爭。為了把鹽賣出去,自然會降低鹽價。但這種降價,雖然讓價格亂了,可獲得利益的不就是老百姓嗎?他們能夠以更低的價格買到更多的食鹽,怎么不是福呢?”
黃世榮道:“就怕有些鹽商見無利可圖,以次充好,那就傷及黎庶了。”
慶熙正色道:“出現那樣的奸商,就該朝廷出手嚴懲,殺一儆百,就可以免掉此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