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荒蕪的沒半點生氣,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沉下去一分,一路撥開雜草來到山頂,正值落日。
山頂一斷崖處,有一樹勁松,枝干如盤虬臥龍,根莖深入巖石頗有拿云攫石之勢。
一看便知是年歲久遠的老樹,莫鳶恭敬拜了一拜,喃喃道:“也不知當年的蒼山是何種景象,如今卻落得這般……”
她在崖邊坐下,西沉的落日在天邊迸射出烈焰般的余暉,天地映入眼簾是從未有過的浩瀚無垠。
從前沒出過千隱山,總想著要出來見見世面。出來一趟,遇到了年糕,第一次讓她體會到被人需要,第一次想要保護別人,卻因為猜疑和懷疑讓她身死異鄉,追悔莫及。
結識了許多朋友,宓傾兒,夙湮兮立場不同,各為其主,道不同不相為謀。陸既明一朝改頭換面,如今亦不知是敵是友。
莫鳶一直想著言語是會騙人的,可行動不會,所作所為才處處透露出心之所向。但祁堇衾言行不一,那時又說了那么篤定的話。
一見著他那張臉,讓莫鳶腦子都一片空白了哪還有什么分辨真假的能力。
真真假假,情意難分。該信時沒信,信了卻又被騙,莫鳶恍恍惚惚已經不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了……
想著莫鳶輕嘆一聲,想起最后一次見到祁堇衾,正是在崔弋書房的門外。
他喂她一顆雪花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狐面……你認識祁堇衾嗎?”
站在她身后,帶著狐面面具的祁堇衾身體明顯的一怔。
用狐面冷漠的語氣問道:“問這個做什么?”站在別人的角度從莫鳶嘴里聽到自己的名字,祁堇衾一下子緊張起來。
從剛才再見到莫鳶的那一刻他就極力的克制自己不要看她,他怕一直視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就會控制不住壓抑許久的情緒。
此時站在莫鳶身后,他毫不掩飾自己目光,一刻也不離的看著她。
“你早就知道我是小九吧?在崔弋書房門外?”莫鳶覺得狐面早認出了自己,所以才有今天這一出,她還清晰的記得在崔弋書房門口狐面幫自己說話。
祁堇衾差點快忘了自己還是狐面,他才想起來那天崔弋書房門外陸既明帶著狐面面具和自己在一起,莫鳶恐怕真以為祁堇衾和狐面是兩個人了。
“是,我知道。”頓了頓他還是沒忍住問:“你問……祁堇衾是什么意思?”
“你們果然認識吧,你怎么知道我在有無閣的?你又為什么要來救我?”莫鳶對這個答案隱隱有一絲期待,她緊緊盯著狐面,希望能從他嘴里聽到那幾個字。
“受人所托。”莫鳶猛地轉過身來,狐面沒來得及移開目光,兩人剎那間四目相對。
狐面后退一步,看向夕陽,恢復面無表情的樣子。
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莫鳶欣喜的聲音都雀躍起來:“受誰所托?”
狐面紋絲不動,猶豫了許久答道:“無可奉告。”
雖然是這樣的回答,但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莫鳶控制不住的笑起來,笑意一點點的蔓延到眼角眉梢。
她又轉過身去,看向夕陽,落日收起了一天的耀眼光芒,變得柔和潤圓,人抬眼便可以直視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