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光芒萬丈卻不刺目。
腳下的暮氣沉沉的蒼山,數百年前,數萬年前或許生機勃勃就如同朝陽,如今夕陽薄暮,終究是不可逆轉不可阻擋的現實。
“你看這夕陽,像不像靈氣殆盡氣數終結的蒼山。”
狐面沉默半晌在她身旁坐下:“人間萬物變遷,不過白駒過隙忽然而已。蒼山興亡,于歲月長河中亦如同一天的日升日落罷了。”
“數百上千年于神仙妖魔是漫長歲月的彈指一揮,而人間早已滄海桑田,百代更迭了。人鬼兩界,六道輪回生死反復,而神仙妖魔非生即滅,魂魄散盡后就真的不存在于六界了嗎?”
狐面仰頭看著遠方的落日,眸子倒映著余暉燦若星辰:“確實如此,魂飛魄散之后靈便散落世間,重歸萬物。所以也有許多神仙自請褪去仙骨入凡間,著實可笑,凡人都醉心于尋找長生之道飛升成仙,而有神仙卻想成為凡人體味輪回滋味。”
莫鳶笑起來,蒼山興也好,亡也罷,都是不可改變的過去了。糾結那些無可奈何的過去又有什么用呢?
眼下的,未來的,才是自己有機會把握有機會改變的。
她好像忽的釋然了,來此一趟,只為了解心中之惑,明此生來處,再逐此生歸途。
莫鳶看著眼前無邊的天際,群山重疊云霧繚繞,她從來沒覺得六界在自己眼中如此完整,仿佛置身于六界之外看這神仙妖魔人鬼都是六界中一粒微塵,何其渺小。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索性作為一個無名小妖就這么三魂七魄存于六界,即生我來這六界一遭,不好好游賞一番及時行樂不是可惜?”
莫鳶又望著這壯闊的落日場景,心境是從未有過的開闊,仿佛看透了這人事紛繁,不禁釋然一笑:“其它瑣事來憂心當真是浪費我生時,除了生滅皆為一芥罷了。”
狐面側頭看莫鳶,仿佛坐在他面前的不是千隱山的傻狐貍莫鳶而是什么世外高人似的,莫鳶被他盯著不好意思的笑開。
“哈哈哈哈好一個,除了生滅皆為一芥!說的好!”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身側響起,莫鳶一下彈起身來向身側望去。
一位須發皆白的長髯老者從勁松后走出,雖年事已高,卻精神矍鑠。
莫鳶愣在原地,怔怔道:“哈?謝謝……”
狐面向前一步,畢恭畢敬的拱手拜道:“晚輩叨擾了,還望恕罪。”狐面胳膊肘碰了碰莫鳶,她這才忙拱手垂頭:“還望恕罪還望恕罪……”
老者爽朗笑著擺手:“不必這么多禮,老頭子我獨居這蒼山頂數千年巴不得有人來‘擾擾’我這兒的孤寂呢,近來可熱鬧了哈哈哈。”
莫鳶想著這老爺爺看著可慈祥好相處,并不像什么禮數森嚴古板的老者,莫非這位就是“暮蒼仙人”,莫鳶稍稍松了口氣。
又一年輕俊朗的男子緩步出現,面上帶笑氣度不凡頗有幾番仙風道骨的韻味,一開口給人一種超凡灑脫的氣質。
“難得在這蒼山能遇到如此志同道合的友人,實乃幸事。在下許攸,號虛游。二位幸會。”
狐面忽然正色,深拜一禮:“原是虛游真人,失敬失敬,之前晚輩前去北海拜會,未尋得真人,誰料竟在此地相會……”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聽的莫鳶是云里霧里。
莫非之前狐面要那避水珠就是去北海尋虛游真人?
莫鳶這才插得上話:“原來你去北海就尋得是虛游真人啊,當真有緣!”
一旁的老者捋捋胡須,笑著說:“相逢即是緣,天色將晚,諸位不如到寒舍一聚。”眾人欣然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