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也不閑著。
除了大棚里的活之外,以及和上門買菜的運輸車隊交涉之外,還有很多慕名上來求教的人他得應付。
這一點他早就預料到,所以從開始做大棚的時候他就把相關的資料整理出來,委托金波在黃原印刷出幾百份來。
上門求教的人,先花錢買他的資料,然后等足夠的人數了,他在組織大家,好好地教導傳授。
他知道市場足夠大,也不藏私,將經驗教訓,未來的可能性全都傾囊相授。
至于來人能學到幾成本事,那他可就無能為力了。
他沒時間上門指導。
此時村里的農事也開始繁忙起來。大部分秋田作物都開始播種了。村周圍的山野里,到處都傳來莊稼人“噢啊……”的吆牛聲。光景好的人家,能買得起充足的化肥,這時節給小麥追一次尿素那是再好不過了。
孫玉厚老漢在莊稼行里是一把好手。他在土地上的那種精通、縝密和自信心,不亞于工廠里一個熟練的八級老工人。雖然他上了年紀,胳膊腿有點生硬,但營務莊稼仍然在雙水村是數一數二的。
眼下,他把許多該種的都種上了,并且抽空在院子下面漫了幾畦旱煙苗。陳昭早就給他買好了半年用的化肥,前幾天剛下過那場小雨,他就給所有的麥田都追了尿素。
但這時節的農活是做不完的。他仍然沒明沒黑在山里操勞。
雖說他和大小子分開院落住,也長分開吃飯,但本質上也沒算分家。
畢竟他家翻身的快,眨眼間就過上了富裕的日子,基本上沒有秀蓮操勞。
陳昭既能掙大錢,還疼愛她,不讓她干重活,又和自己一起疼兩個孩子,又事實上的分開住,秀蓮一直沉浸在幸福當中,當然沒有理由鬧著分家。
既然沒分家,那這個家就是一體的。
所以地里的農活都是孫玉厚一個人操持的。
畢竟少平上大學了,陳昭忙著門里門外,孫玉厚也不忍心拉扯他呢,所以地里頭只能他一個人掙命刨挖。
好在大部分地都被陳昭用來蓋大棚了,孫玉厚種的地也不多。
不過孫玉厚老漢雖然忙碌和勞累,但心情倒也還不錯,家里現在有吃有穿,全石圪節都數得著,兩個兒子各有好前程,小女兒也上高中,聽大小子說她也是高考狀元的命。
要真是這樣,他孫玉厚就有一子一女倆狀元了。
人家都夸贊狀元是文曲星下凡。
到了他這兒,是專門“生產”文曲星的。
每每聽到有人這么夸贊,孫玉厚心里就像吃了金光亮家的意大利蜂蜜一樣甜。
要說有什么不暢快,那就是大女兒蘭花的不幸——這是他永遠不愈的心病。唉,有什么辦法呢?老天爺總要給人弄一點不如意!
正在這個忙忙亂的當口,孫玉厚的老母親突然生病了。其實,老人家渾身一直都是病。但這次看來得了急癥——肚子疼。
這可把孫玉厚急壞了!
老母親已經一天水米沒沾牙,卷曲在炕頭上不時發出呻吟。生命頑強的老人,今年整整八十四歲了。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這是高齡老人最忌諱的兩個歲數。
孫玉厚不敢再出山去了。他一時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還是老婆提醒去找大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