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巢。
坎貝爾女士一身襤褸的斗篷,兜帽扣在頭頂,滿是破洞的衣料下迷霧翻涌,偶爾露出一抹白皙的皮膚。
她坐在酒館的椅子上,抱著維京風格的海盜箍木酒杯喝了一口熟悉又陌生顏色呈現污濁灰褐色的劣質啤酒,怔怔的目光穿過了z-1的主體結構,望向無盡的次空間結構深處。
拋開其它不談,此時此刻的她看起來甚至更像是個不善言辭的、悲傷的普通女人,僅此而已。
“它就在那。”
“那里。”
“我曾經的家,我的故鄉,我的父親母親,我的親人朋友,我的愛人他們現在仍在那里,腐爛,并死去。”
下巢由于z-1議會區的主體結構阻隔,受到的沖擊更小,不過即使逃過了或物理或魔法的打擊,這里的人仍難逃老王那一次精神瘟疫的爆發,只不過沒有尸橫遍野,而是橫陳在壓榨他們的血肉工廠里。
坎貝爾為他們感到慶幸,又或者別的什么。
她說不清,總之,這些下巢的碌碌人群,或是次空間里走出來的天選打工人,或是阿美莉卡邦聯的原住民,只是不知道他們在看到自己的基因碎片被送往殖巢時會不會產生一種孩子被偷竊被擄走的悲憤。
“大概是不會的.”
“活在這樣的地方,又和殖巢有什么分別呢?”
“oi!”
坎貝爾女士驀然回頭,看著那個仍舊忙于拾掇那些骯臟無用垃圾的家伙心頭無名怒火頓起。
“啊?”
李滄茫然抬頭,不明所以的眼神分外清澈,臉上寫滿茫然。
坎貝爾女士又一次怔住了,那種清澈和陽光是她窮盡一生從未見過甚至不能理解的東西,她語氣回軟:“我想,我幫助了你,有理由要求你陪我喝一杯,不是嗎?”
“嗯”李滄猶豫了:“理論上確實是這樣的,但是我其實不太能喝酒!”
坎貝爾女士血色與烏黑交織的纖長手指指著他:“我,在上城區見過你這樣皮膚的家伙,他在一次宴會中說過同樣的話,你們的口音很相似,而我懷疑他的血管里流淌的都是酒精!”
“.”
李滄被迫停止繼續折騰那些監獄振金,坐到吧臺前的高腳椅上,順便從巫術袋里掏出個異化合金餐盒,五香異化羚、生烤銀蟻腿、焦熘雜菜蘑菇片、拔絲蘋果,湊了四個菜出來。
如果是別人,李滄只會說亂世先斬圣母,但這位坎貝爾女士,那他只會說相比于本家老圣父李成則他更欣賞友商。
坎貝爾愣愣的看著他,充滿好奇,說:“你很強大,很聰明,也很特別,我無法理解議會的邏輯,他們,為什么一定要不惜一切殺你這樣的人?”
“可能,因為我們是敵人?”
“敵人嗎”
坎貝爾女士慢吞吞的抿了一口酒,泡沫沾上毫無血色的唇角,她的內心嚴重缺乏對所謂敵人的定義,如果有,那么就只能是議會區,是阿美莉卡邦聯,以及這個吃人組織的所有受益者。
她鄭重的點點頭:“我懂了,現在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純粹的競爭者,人類與人類之間往往相隔萬里之遙,即使這樣,阿美莉卡邦聯仍然恨你入骨,不遺余力的在論壇上抹黑你,我想,那你一定是一位真正的理想主義者,是一個純粹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