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久臣將“柳扶月”的質疑一一聽進去,看著她因為生氣漲紅了的臉。
他竟然覺得有些有趣,只是再有趣也抵消不了他正在控制的怒火。
“你認為你說這些東西在本王這里有意義嗎?”
穆長縈苦笑一聲:“你會像告誡周小姐那樣告誡我,讓我擺正自己位置。作為煦王妃是要時時刻刻為皇族考慮,這件事也要為韓家考慮。可是王爺——”
穆長縈拍著自己的良心位置說:“我是人,我怎么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四歲的孩童一臉天真的跟著家人去赴死呢?”
穆長縈走到莫久臣的身前,拾起他落在軟榻上的寬袖輕輕搖晃,帶著一直頂著情緒的哭腔說:“譚為有罪我不會給他開脫,可是譚家其他人無罪,你不能這般一概而論。”
莫久臣低眸看她扯著自己衣袖。她經常這樣,一旦有求于自己,就會軟言軟語的拉著自己的衣袖,似是撒嬌的搖晃。可是他從來都不吃這一套,前幾次之所以答應她不過是一些無傷原則和底線的小事,這次不同,涉及到他的利益,任何人的說詞都不會改變他的決定。
“松開。”
莫久臣的兩個字讓穆長縈的手一頓,她愣了片刻,松開了手,看著松軟的衣袖重新落回軟榻。
莫久臣慵懶的倚靠著身后的軟墊,慢條斯理的說:“你說的對。譚為一個小民是不會有能力去牽扯到私鹽這么大的案子。這個案子里涉及到了韓玉明以及禹州凡是碰到私鹽和官鹽的所有人。”
“是譚為本身也是私鹽買賣的受益者,他自己也認下了韓玉明的罪,兩罪并罰,他該死。”莫久臣頗有耐心的告訴給“柳扶月”,讓她聽聽他不僅僅是因為私心斷了譚為的命,告訴她,他的命令是有跡可循。
穆長縈想解釋譚為是為了保護家人才認下韓玉明的罪。可是她解釋不了,她知道的,莫久臣也知道。但是莫久臣默認了前者,所以只要譚為不翻供,韓玉明的罪就會定在譚為的身上。
“冒充太后母族在禹州照耀撞市,有辱國體有辱皇族,他值得個滿門抄斬。”莫久臣對“柳扶月”說:“韓氏不僅是太后的母族,更是本王和陛下的母族。此律法你可以去刑部查查,冒充帝王名義是不是要全族陪葬?”
穆長縈愣住。她沒想到莫久臣的所謂“滿門抄斬”竟然是從南商律法的漏洞里來頂罪。他需要個死人來封口,正好用律法堵住悠悠眾口。
“至于為什么要如此塊的將譚家送上斷頭臺——”莫久臣伸手讓“柳扶月”過來。
穆長縈走過去就站在莫久臣的軟榻旁邊,隨著他的手指一勾低頭附耳在他唇邊。
他輕聲說:“只有手起刀落,本王才能血洗禹州官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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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來柔到刑場的時候是看到莫久臣與“柳扶月”在行刑臺上的景象,目視他們離開后,她從圍觀的百姓口中得知煦王是妃如何大喊“刀下留人”,是如何的提劍沖上,又是如何的刀下救出孩童。
在自己對莫久臣苦苦規勸的時候,煦王妃早就不顧生死安危的去糾正她心中的不妥。
周來柔對“柳扶月”心生敬佩,雖然這個辦法看起來危險且愚蠢,可是不得不承認她的辦法是有效的。面對莫久臣制造的壓力,“柳扶月”一己之力還能為譚家老小贏得一天轉圜的余地。她的魄力和直接給周來柔一直按部就班的人生中上了重要的一課。
周來柔在刑場附近站了一會兒回去府衙,在莫久臣的門外聽到了“柳扶月”一一系列的質問,這些也是她想知道的答案,但她不會問的如此直接。
直到——
“你的政見為什么要放在無辜的人的生命上!”煦王妃的聲音高聲傳出來:“我不理解,更不滿意!莫久臣,你才是那個最殘酷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