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需要一個肯定的回答!
穆長縈知道自己現在說什么都是圓謊,她合上眼睛,下定決心。等她再一睜開眼睛,原本的悲傷散去,只剩明亮。
“之昭哥哥。”
一聲哥哥徹底打痛了穆之昭的心,解開了他所有的惑。
穆長縈的手緊握傘柄,仰起頭看著自己曾經仰慕過的人。
“如你所見,我就是阿縈。”
“我本應該在去年鴻臚寺大火中被燒死,可我不知為何到了煦王妃柳扶月的身上。你上次去華京,我就想告訴你我的身份,可是我不敢,我不知道如何說起。之昭哥哥,你怨我嗎?”穆長縈吸著鼻子。
不知是冷的,還是想要哭的。
剛才她說了那么多與自己告別的話她都不曾傷感,可是面對穆之昭不可置信的表情,她難過了。她不喜歡他這樣震驚的看著她,就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穆之昭還處在不可置信當中,半響后他才緩緩開口道:“你回來了。”
他接受這個說法,雖然難以置信,可是她的所有習慣就是阿縈。穆之昭承認,她就是阿縈。
“之昭哥哥——”穆長縈說不出自己此時的心情,內疚感涌上心頭。她想過很多種要在之昭哥哥面前表明身份的方法,但絕對沒有現在的場景。
她就像做錯事的小孩,等著大人的原諒。
穆之昭抬起腳步,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他走上前看著變了模樣的她:“那個時候我就該發現端倪的,是我的疏忽。”
華京練馬場。
穆之昭明明在她的身上看到阿縈的影子,可是沒有繼續探尋。如果他堅持懷疑的話,他會更早的知道她的身份,帶她脫離華京,還她自由。
他承認是他的錯。
“不是!”穆長縈丟掉手中的傘,對著穆之昭搖頭否認:“不是你的錯!那時候是我身不由己,是我懦弱不敢表明身份。”
“你現在也不敢表明,不是嗎?”穆之昭彎腰撿起她松下的傘,遮在她的頭上,手背輕輕劃去她臉色的雨珠,克制著重逢的激動,說:“那就不要表明了,不要承認你的身份!”
穆之昭沒有想象的那般激動。相反,他非常的理智,他第一時間就去想她的難處,知道她守著這么大的秘密的辛苦。她不是有很多還有很多疑問和未完成的事嗎?她應該要去完成的。
“去做你想做的事。”他說。
穆長縈熱淚盈眶:“之昭哥哥——”
穆之昭思念入骨,不能言說。兩人面對面,真實而又恍惚。
最后,穆之昭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向前一步,將日思夜想的人擁入懷中。
她來此做告別,習慣遷就她的人怎會不依她。此次一別,得念斷情,此手一方,兩不相知。
從來不信鬼神怪力之說的穆之昭現在無條件的相信阿縈的重生之說。他只要她活著,何種面目都不要緊。他只要她活著,從此天涯分別他就不再痛苦。
穆長縈落入久違的懷抱里。她的臉上寒涼,說不好是冰冷的雨水還是寒涼的盔甲。兩人從來都沒有表明過心跡,相互包容和守護成為了兩人彼此間情感的默契。
這一刻。穆長縈知道,自己在與以前的自己告別的時候,之昭哥哥也在做屬于他的最后的告別。
片刻之后,穆之昭松開她。他只是看著她,將手里的傘交在她的手心里。他微微一笑,恢復了往日和和煦。
雨幕和盔甲之中,這抹溫暖是穆長縈前面的所有歲月里最大的執念。
穆之昭向后退離開傘下,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率先轉身消失在雨幕之中。阿縈有未完成的事,他也有更大的事情需要他完成。
穆之昭眼里噙笑,他可是要幫阿縈撐著將軍府啊。
穆長縈眼看著曾經住在心里的人徹底的離開,心尖疼了一下,就是這一瞬間,久久支撐的信念崩塌了。她跪坐在泥濘的地上,舉著的傘摔下來,雙手捂著胸口,終于發出哭聲,痛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