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生我的時候,正好是九八年洪水,多虧山神娘娘。保住我們家的大部分家當。“
錢輝背靠大門,身后是青山,她雙手合十,閉著眼睛站在山神廟前面。廟宇破敗,青苔長在背陰。正面的石雕已經腐朽破敗。唯獨前面數米的位置,一處牌匾嶄新。新的紅色油漆刺眼俗套的紅。她爸當年把家里的電器都搬到山上來。山底下的村子都淹沒了。
背后涼風吹著她后背。本來陪她起來的錢輝不知怎么的,靠在牌匾下昏昏欲睡,此時陽光層層疊疊倚靠綠幕落下來星星點點。
這里原本是政府準備做旅游規劃時候弄的一個景點,但是后來不知怎么的,規劃的文件遲遲沒批下來,
反而是上頭發出了禁止胡亂開發歷史旅游景點的文件,因為現在全國各地到處都是雨后春筍”歷史古跡。“有些無從考。有的是真的,卻被胡亂翻新,反而損壞了文物。因此市里政府不敢再做決定翻修。
這座據說是經歷幾百年歷史,在幾十年前還曾經修繕過的山神廟就放在這里。任其風吹日曬。登山路修了一半。尷尬的停下來。
錢輝背后背著竹簍,里面裝著火燭香油。單獨一個人來這種生僻的地方,她不敢,于是叫伙伴來。
提起喬南晴,她父母沒生自己之前來拜過這里的山神廟,錢輝嘲笑的說:”以前是老來得子,現在可不是。正好呢。“現在城市生孩子的年齡越來越大。不是怕生太多,而是人太少了。
她聽了這話,也是笑笑。手里還有一把香燭。
“忙完我就去買去花城的車票。我得去上學了。”高考的通知出來了,她成績普通,發揮也普通,將上了個二本。但是填志愿的時候,李靜勸喬父,使了個心眼,讓她填了花城的C大工商學院。
齊青湘盯著石像說道。身后錢輝的聲音忽然的熄滅了。像是有什么東西將她罩住了似的。頭頂忽然變暗,這個變化讓她心里一跳。視線落在了剛點燃的火燭和香爐上。
“許愿有什么用?要是許愿有用。我早就發財了。”她隨口抱怨道。
灰白色的煙霧飄渺,也許并不是質量很好的香,刺鼻的氣味和煙霧將她籠罩在了迷蒙的罩子中間。四周陳腐的氣味仿佛將她和外面隔絕開來。煙霧是濃郁的。怎么也無法熄滅。但是看著香煙,她心里微微安定下來。
她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鬼神?
這么想,她反而安定下來。雙手撥開迷霧,只看到四周仿佛墜入黑暗的空間。只有身旁淡淡的青煙繚繞。卻不是陰森可怖,而是充滿的神秘。她往前走兩步。耳邊似乎傳來個聲音“不可往前踏步。”
“山神。”
那個聲音沒有回答,她卻有這個感覺。有時候腦子里的想法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非常清新,直達心頭。她便這么喊。心里敞亮了一大半。山神,這是傳說保佑人的山神,也有祈禱風調雨順的龍王廟。但是后來龍王廟和山神廟其實興致差不多。
青山的山神廟,說起來與眾不同的地方,那就是這里的山神是女體。慈祥猶如觀世音。石雕栩栩如生,自然能刻畫出那些蜿蜒的的細節和神態中蘊藏的高貴典雅。
這座雕像背后,是國畫兩顆青松。山脈起伏,氣勢磅礴,空白的位置留出意境,給人無限的遐想,只看一眼,便覺得無限廣闊。近處是兩間茅屋。牌匾為臨江庵。又有幾行小字看不清楚。
花中間是一位手持拂塵的出塵女子,白衣飄飄,衣著迤邐,真仿佛是畫中仙,神態自若,端莊典雅。右邊一行朱紅色的印章則是《青山真君山神眾》。
仔細一看。畫中似乎多了些若隱若現的人物。不過長相高矮胖瘦,大小不一。神態則是嬉笑怒罵。比山神娘娘更隨意一些。畫中眾人皆隱隱綽綽看不清楚,又虛浮如同覆在紙上的一層粉末。稍稍一陣風,就能將這些圖像吹去。
“山神,財公財母、和合二仙、利市仙官、文昌帝君....”
“本尊為青山山神。今天為我等一眾弟子離開之日。因緣際會由此一見,是你一場緣分,山神廟屹立青山上千年,經歷世間萬物更替。今我等隕落,雖可惜卻也順應天道。而如今道法蕭條,人間冷落。是也,命也!愿力神原受香火供奉,為教眾避災降福。現山神廟香火斷絕,木精將逝。實屬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