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老公救醒,為此目的,她必須傾注全部身心,決不能有任何拖累。
一旦認定,她就執行,她多年養成的生活方式。
現在各種私立的產科醫院比較多,打掉胎兒只要交錢。
她沒有錢,怎么打掉胎兒?
不幸中的萬幸,她居然靈光一閃,發現手機里某個APP可以借款,里有有她三千元的額度,只有借,馬上就會秒到賬,一個月以后還。
要用三千元打胎,可以!找一家最便宜的醫院。
那個傾斜的小馬路是卵石鋪的,從大馬路上分岔繞向那個偏僻的小醫院。
雨飄了起來,雨點變大,人們慌忙地跑到屋檐下躲,但也有人什么也不遮,步子穩定地走著,就是她。
她在這個小醫院拿到了掛號單,望了望門外,云層下的天空十分陰暗。
坐在婦科門診室外長凳上,進去的都是女人,男人都守在走廊長凳上,或在過道里來回走著抽煙。
她也進去了,那個口罩全部封閉的女醫生取掉塑料薄膜手套,往床邊垃圾筒里一扔,讓她去抽血解小便化驗。
“今天可不可以做手術?”她問。
“可以,”口罩女醫生低著頭寫,不耐煩地說,“去化驗了再回到我這兒來。”
繳過費,等取了化驗單重新回診室,拿到這個口罩醫生同意下午做手術的意見書,她心里松了一口氣。
現在私立醫院打胎,不需要單位證明,不要結婚證,只有交錢,就可以。
她在等待過程,看著來這里的女的都有男人陪。
她找到對面一個位子坐下時,感到一些人乜視的眼光,好像她一個女人獨自來打胎是個怪人。
男人在這兒,是一個必需。
醫生不緊不慢的聲音傳出來,“下一個”。
她聽見旁邊有人說,不打麻藥和止痛針就把子宮里孩子的胚胎,生拉活扯刮下來,那肯定痛死了,必須要做無痛人流。
她又看見一個當做完手術滿臉淚痕的女人踉蹌出來時,她的男人就一把將她扶住。
女人有了男人這一扶,就是幸福的了,在男人懷里哭泣的。
輪到她了,她打著寒戰,剝下褲頭時,我的手指像凍麻了一樣,半天脫不下來。“快點,裝啥正經?”
她躺在高高的手術床上,覺得這間屋子極大,天花板和墻上都飛掛著墻屑,長久沒粉刷過了。
“以前刮過沒有?”口罩的女醫生坐在凳子上,一邊問一邊將一堆用布包起來的重物往她身邊的桌子身上一放。
“沒有。”她說。
“往邊上些!”
她的三千元不夠無痛人流,做的是自然人流,沒有麻藥。
口罩女醫生的每個命令都叫她心驚膽戰,她看著天花板,手抓緊鐵床冰冷的邊。
叮當響起亮晃晃的手術器械。她不敢看那些鉗子刀子夾子剪子。突然我想,現在翻身下手術臺還來得及,可以繼續要這個孩子的。
她剛一動,一件冰冷的利器刺入,她的身體尖聲叫了起來,淚水從我的兩鬢流進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