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共三十六人,每一個都是傳道境夫子,每一個都是百戰老兵,每一個都是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
但是他剛剛感受到他們身上的死氣,那死氣他很熟悉,他從活死人墓中出來也有那樣的氣息。
他們,快死了。
韓青竹,你把這些人族脊梁送到東蒼城是什么意思!
要我陳洛給他們送終嗎?
你韓兵相不忍送別,就以為我陳洛是鐵石心腸嗎!
不知何時,云思遙站在了陳洛的身邊,她似乎感受到陳洛心中的動蕩,輕輕握住了陳洛的手:“安穩心神!”
柔滑冰涼的觸感從手上傳來,陳洛的心沒來由的寧靜了起來,他轉過身望向云思遙:“六師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思遙輕輕嘆氣:“朝夕會!”
……
“朝夕會啊!”萬仞山上,一位大儒嘆了一口氣,他身邊跟著的一位夫子疑惑道,“老師,朝夕會是什么?”
“項師叔說他去了東蒼城,是參加這什么朝夕會去了?”
那大儒看了眼自己的眼前的弟子,這弟子天賦優秀,如今不到四十歲,已經是開化境夫子,所以自己也不曾與他說過朝夕會的事情,于是緩緩解釋道——
“朝聞道,夕死可矣。”
“朝夕會,就是我儒門求學的最后一搏。”
“與天道立下誓約,換取短暫的神魂澄澈,與志同道合者彼此交換所得,以求能夠突破那層阻礙,由儒生入夫子,又或者由夫子入大儒!”
“這就是朝夕會。”
那弟子聽出其中的兇險,問道:“若是與天道換取的神魂澄澈結束,仍未突破呢?”
大儒背著手,轉身朝軍帳中走去,只是幽幽的重復了一句——
“朝夕朝夕,朝聞道,夕死可矣!”
……
“所以,兵相是想借東蒼城天雨粟的機緣,刺激他們一把?”陳洛問道。
云思遙點點頭:“朝夕會的成功率太低了。我仔細觀察過那些夫子,他們積累足夠,但是在戰場上廝殺了太久,儒心受損,殺意遮掩了學問的道路。”
“這批人,應當是韓兵相千挑萬選出來的人。”
“不過他們雖然都是夫子境巔峰,距離大儒不過咫尺,但這咫尺卻是天涯。”
“依我看,真正能成功的,不過一二人而已。”
“小師弟你也不要太多難受,他們的壽元,都到了,所以身上死氣彌漫。若是不突破大儒,身上生機最旺盛之人,也最多再活半月!”
陳洛腦中卻閃過那個一只腿斷了半截,一直都站不起的老者,又想起眾人朝自己施禮的畫面,鼻子微微泛酸。
“我……我怎么能……讓他們給我施禮!”
“師姐,有辦法調動東蒼城天雨粟的機緣,幫助他們嗎?”
“他們……是英雄啊!”
看著陳洛有些微微泛紅的眼睛,云思遙也是動容,她抬手摸了摸陳洛的眼角:“天雨粟的機緣是天道給予,我們沒辦法控制的。”
“你做好心理準備,結果不會太好。”
陳洛沉默了片刻,轉身出去。
“小師弟,你去哪?”
“我是東蒼城城主,氣運加身,我去找他們,或許這氣運有一點幫助!”
看著陳洛的背影離開了自己的視線,云思遙淡淡一笑。
“老師,小師弟骨子里和你一樣,都很溫柔呀……”
……
“兄長,你說爺爺這一次能成功嗎?”遂安城,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儒生有些焦慮地看著東方,詢問正在書寫字帖的兄長。
模樣嚴肅的兄長微微皺眉,寫字的手微微一頓:“擔心無用,靜待消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