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中將柳學兄三個字說的極重!
“正是正是!”文昌閣官員連忙說道,“還是先辦正事,最后一首破題詩還需要三位大儒把關!”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才重新又落回到城墻上的那四句詩上。
此時即便詩中畫意已被收取,但是殘留在詩中的詩韻同樣催開了朵朵詩花。
“咳咳……”李大儒早就按捺不住,率先開口:“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發多。這兩句,只能說的上是精彩之句,但是談不上絕妙之語。”
欲揚先抑,老點評了。
“不過老夫最愛其中的‘吹老’二字。尋常人用詞煉字,大多是吹皺,吹蕩來入詩,但是梧……咳……柳小友用的吹老,讓人耳目一新。”
“老為皺,卻平添了韶華已逝之感,洞庭仿若一位美人遲暮一般,讓人噓唏。”
“湘君不必多說,屈夫子九歌中就有描述,湘夫人為自己的夫君泣血而做悲鳴,將此典故融入洞庭吹老的意象中,歲月已暮,山河忽晚,美人白頭……何等寂寥!”
“這后兩句……”李大儒略作停頓,打算吊一吊眾人的胃口,那盧大儒直接開口道:“這后兩句,驚才絕艷!”
“醉后不知天在水,這一句妙就妙在天在水這三個字上。”
“杜子美說過‘春水船如天上坐’,與這一句‘醉后不知天在水’,一個是乘舟上天,一個攬天入水,異曲同工啊!老夫倒是又想起另一名句‘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也是一般景色。”
“尋常人寫到這里,便應當是全詩最巔峰之意了,沒想到柳小友竟然再次將詩意拔高,寫出了最后一句‘滿船清夢壓星河’,由景入夢!”
“那壓星河的是輕舟嗎?非也,是船上人的一盞清夢啊!”
“易安居士有佳句‘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初次用舟船載愁,是愁緒外放。而這一句滿船清夢,卻是透出了豁達瀟灑。”
“與詩題‘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簡直是一般孤寂,卻又一般瀟灑。”
“但是在老夫看來,青蓮仙還有以一句詩,與此詩也十分貼合。”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若不是柳小友寫詩乃老夫親眼所見,說清夢壓星河此詩出自李青蓮之手,老夫也是相信的!”
一口氣說完這么多,盧大儒長舒了一口氣,看向葛大儒:“葛兄,你以為呢?”
葛懷英臉上笑嘻嘻地看著盧大儒。
又被你們說完了,我說個啥?
好,你們逼我的!
葛懷英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今日見此詩,怕是日后再無法平心去論其他詩作了。”
“眼前有詩讀不得,青寧三詩在心頭。”
“老夫,從此,不評詩了!”
語調蒼蒼,語氣茫茫,葛懷英站在墻頭,對著陳洛一拜,陳洛連忙還禮。
但是葛懷英遲遲不起身,陳洛也不好起身。
一老一少,就這樣隔著城墻,互相禮拜。
日落,夕陽落在兩人身上,就仿佛定格成了一道絕美的圖畫。
這一幕,深深印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
有學子感嘆:“為文華一拜,真大儒也。”
“大儒躬身敬文華,少年還禮謝知己!這是佳話啊,千古佳話!”
“我們居然目睹了一段佳話的產生!值了,這一趟就算名落孫山都值了。”
“快留影,一千兩銀子,誰賣我一張留影符!”
“我出兩千兩,快快,一會他們就起……嗯?好像沒有起身的跡象。”
城墻之上,李大儒和盧大儒對視一眼,看向還在躬身不起的葛懷英。
臥槽!
你好會!
文昌閣大儒干咳了一聲,傳聲全城。
“三題破!”
“青寧城,恭請柳先生入城!崔氏出府相迎……”
與此同時,青寧城中響起一道洪亮的聲音。
“青寧崔氏,恭候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