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一把千錘百煉的武士刀,有一種狹長、鋒利、不傷人就傷己的慘烈殺氣。
“生命理應得到尊重,我即使要殺江波景明,也沒有不尊重他。我不可能做出你這種事情。”李照說,“江波龍光,你和我都是武道有成的人,但我們對生命的態度卻絕對不同。其實我對江波景明的了解不多,我此前甚至不知道他是我的仇人,但對你頗為了解。你也是佛家的修行者,為什么沒有佛家的慈悲之心?”
日升國的禪宗十分盛行,江波龍光對佛法的參悟也達到了一種巔峰,才能突破至誠之道。
“什么是佛禪,不殺人就是佛禪?”江波龍光問,“你要真的這樣認為,就應該直接到我的面前殺我。要是我還手,就說明我不是至誠之道,不可能是你的對手;要是我不還手,就算我是至誠之道,你也能直接殺死我。可惜你不敢,你自己也不信我不會殺人,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我是殺人的修羅,那為什么現在還這么意外呢?明知故問,虛偽無比!其實不誠的恰恰是你,這也正是你沒有達到至誠之道的緣故。”
李照的神色不變,“你想和我打禪機?道機鋒?”
江波龍光冷笑,“失敬失敬,不是老頭子我特意炫耀,而是你的說法錯漏百出,可笑至極。你的太上忘情,所謂忘字就是自我欺騙,不如我的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的‘無’字。什么道德尊重,于我而言統統看破,一切虛無,得見如來。”
李照道,“我來殺你,和你去殺一個無關此事的人,是完全的兩回事。到底誰有道理,其實都在人心之中,江波景明的屬下見了那一具尸體,沒有人不會心寒的。江波龍光,你過于想要在語言上勝過我,以至于將自己也騙過了。這樣的境界,也稱得上是‘無’嗎?”
江波龍光道,“騙自己?老頭子從來不騙自己,倒是你——你大張旗鼓要來殺人,可這都多少日子了,怎么還不見你人?你怕我,所以只能依靠一些小伎倆對付景明,可現在這伎倆也被我破除,你還有什么能耐呢?你現在對你自己說你能殺景明,其實心中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是嘴上說說而已,這才是真正的欺騙自己啊。”
李照道,“殺不殺人,不是用嘴說的,而是用行動表示的。如果你認為我在騙自己,為什么不讓江波景明離開這座大樓,到那時候你就知道我有沒有放棄了,可你當然也不敢做這件事情——好了,江波龍光,咱們說得已經夠多了,該停下來了。”
江波龍光眉頭一挑,“你要認輸了。”
“不,不是認輸了,是暫時告一段落。”李照站起來,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有比和你無意義地聊天更有意思的事情來了。”
江波龍光一怔。
他也緊皺眉頭,通過冥冥中的感應,去探知李照所看到的是誰。
公園中,李照從公園的長椅上站了起來,走向一個賣花的少女。
“小姑娘,這朵花多少錢。”
“三十。”
“給我一束。”
付了錢,李照接過這一束極為精致的白菊花,將其表面的塑料包裝祛除,然后轉身離開。
在離開的時候,李照路過了一處花臺。
他用獨臂將這白菊花插在了花臺之中,動作沒有停頓,好像是提前就想好了,要在離開的時候順便隨手這么一插,極為地自然隨性。
李照身后,賣花少女眨巴眨巴眼睛,覺得這個人的行為真是很奇怪。
“喂,大叔,你不要這花了嗎~嗎~嗎~嗎~”
站在原地,放低了聲音提問,李照好像沒有回頭的想法。
她連忙幾步,來到了花臺前,想要伸手將那束白菊花拿回來。
這些花朵制作雖然不算精良復雜,但賣花的少女家境不好,都是能省則省。現在碰上了李照這么個冤大頭,花錢買來的花朵就這么白白丟掉,其實還能再拿來賣。
而且自己也問過了這大叔,雖然聲音有點小啦……但也不算虧心事兒吧。
少女心頭還是很理直氣壯的。
可是她的手伸到一半,卻停了下來。少女歪了歪腦袋,疑惑地看著面前的花臺。
她有種莫名的,不愿意摘下這白菊花的想法。